“你来了。”
“我来了。”宫小雨在远处站定，警惕地盯着远处的黑影。
“果然是你啊，除灵师追杀了十多年的家伙，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
“真是好大的一棵树啊。”
黑影没有理会她，仅仅是抬头仰望着巨树，发出嘶哑的声音。
仿佛蛇的低语。
“我已经来了，把解药交出来。”宫小雨咬紧了银牙，狠狠地说道。
她不想再拖了，蛇毒每拖一分钟，就会给中毒的人造成更深的伤害。
江流儿他……
“别那么着急嘛，我们的主角还没有出场呢！”
“你！”宫小雨瞬间撕裂自己的指尖，鲜血开始挥发。
这里是森林，特别是守护树灵也在这里，家族的秘技能够最大限度的得到发挥。
然而，
潜藏在黑暗中的蛇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刹那间捆绑住了她的四肢。
第五条蛇影宛若利剑一般直指她的咽喉，只差分毫之隔就能将她彻底抹杀。
原本撑着的伞滚落到一旁，大雨浇透了她，额发紧贴着额头，让宫小雨显得十分狼狈。
“嚯？还想要借助这棵树的力量？”黑影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背后的蛇影弓起身子，扑向了巨树，将它狠狠地贯穿了。
灵力开始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巨树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叶落枝枯。
“果然还是不够了。”黑影低语着，无论吸收多少灵力，这个破败的身体都保留不久。
需要那个，需要那个来改变他的身体。
“还是要靠你，来引出我们的主角啊。”
黑影慢慢地走进了宫小雨，声音低哑。
“果然，是你吗！”宫小雨看清了兜帽下的脸，她握紧了拳头，鲜血从掌心滴落。
“是啊，是我。”他抬头看着天空，雨水淋湿了他的脸。
像是在哭泣。
“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雨倾盆，雷电在云层深处滚动……
——
——
“嘶——”
“小雨！”江流儿呢喃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
——带着木鱼，到巨树去——
蛇弓起身体，发出嘶嘶的响声。
他认着这条蛇，那种可怕的味道，他不会忘记。
“小雨呢！”他有些着急。
——带着木鱼，到巨树去——
蛇微微摆动着，轻蔑而无礼。
——你没有别的选择——
“木鱼……是么……”他埋下头，坐在椅子上，对着没有她的房间沉默着。
他木然地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你做好决定了吗？”
江流儿转过身来，店长正靠在走廊的墙上。
他清澈的眼中不是往日的和曦，转而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不过是纸上的文字。
“你明白，那个木鱼代表着什么吗？”店长语气是如此地冰冷，宛如亘古的寒冰。
“是气运，对吗？”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
那个木鱼，用气运庇护着万灯寺，同时也在庇护着山下的百姓。
“那你应该明白，带走木鱼意味着什么。”店长的话宛若针尖一般扎入他的心口。
“木鱼一旦离开万灯寺，你所珍视的东西都会变成过去。甚至你自己也会……”
江流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扎入了掌心。
沉默，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大师，什么是佛呢？”江流儿低着头，没有看他的眼睛。
“是度一人为佛，还是度万人为佛？”
店长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冷冷地问出一句话：
“那你度你自己吗？”
江流儿愣住了，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店长的眼睛。
那道目光在审视着自己，宛若神明的宣判。
他不敢再看了，撇过头去躲开了目光。
“大师，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江流儿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瓢泼的大雨。
——
我叫江流儿。
因为我是从江上漂来的。
是师傅收养了我，在万灯寺，给了我一个家。
师傅说，我与佛家有缘。但我，不知道什么是佛。
曾经的万灯寺没有什么人来，院里只有师傅、我还有慧无师兄他们三个人。
但是我过得很开心，因为师兄们都很关心我。
特别是慧无师兄，他说，捡我回来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
所以每到我的生日，他都会想办法给我弄好吃的，或者是山下买的糖人、糖葫芦又或者是他自己做的丑的像是面团的糯米糕。
万灯寺很穷，但我很喜欢它，我也很喜欢大家。
我八岁那年，我带着师傅的嘱托，去溪边清洗他的木鱼。
在溪边，我无意中摔入了水里，昏迷了过去。
当我从昏迷当中醒来，我第一次看到了她——那个叫做宫小雨的女孩。
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头发上还沾着一片树叶，摆明了就是刚刚从树林当中钻出来。
“呀，你终于醒了！”她笑嘻嘻地对我说，那时候的她还有些婴儿肥，圆乎乎的有些可爱。
“嗯……”我刚从昏迷中醒来，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她。
她说她要带我去她家休息一下，那时候她的笑容是那么地灿烂。
我想，我可以相信她吧。
她走在我的前面，宛若小鹿一般灵活地穿梭在森林里，我就跟在她的身后，偷偷地伸出手，把她头上那片树叶摘了下来。
忽然，一只豪猪从草丛当中钻了出来，吓得她不小心摔倒了。
我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从旁边捡起一根木棍就冲到了她前面。想要赶走那只豪猪。
它警惕地看着我手里的木棍，对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你没事吧。”我回过头对她说。
“好像，好像脚有点摔伤了。”她有些弱弱地对我说。
我看向她捂着的脚踝处，光洁如玉，半点事都没有。
但是我还是就着她说了下去，在她面前蹲了下去，“上来吧，我背着你走。”没来由的，我对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哎！”她吃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爬到了我的背上。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女孩子的味道是那么好闻的，轻飘飘的，让人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
渐渐地，她竟然在我的背上睡着了。
我在森林里慢慢地走着，不敢走快，怕颠着了。
忽然，森林里传出来一声呼唤，像是在指引着我。没了她的指挥，我也只能试着向那个方向走去。没想到，那里竟然是一个祠堂。
也正是在那个祠堂里，我得到了那个木鱼。宫小雨的家里人说，那个木鱼和我有缘，便把它放到了我的手里。
离开的那天，宫小雨站在她家门口，对我扮鬼脸。
“我还能见到你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猜啊~”她吐了吐舌头。
回到万灯寺之后，我把那个木鱼拿去给师傅，因为我不小心弄丢了他的木鱼。然而师傅也说，这个木鱼与我有缘。
我不知道什么是缘，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与小雨也有缘。
那个木鱼来到万灯寺之后，万灯寺的香火一下子好了起来，陆陆续续地有香客前来参拜。
他们当中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年轻的情侣。
我喜欢看到他们的笑容。
因为我想，这就是万灯寺的意义之一吧。
那之后，过了很多年，久到我都忘了很多事情。
但我还记得她，所以当她在烟火大会出现的时候，我想，我是不是见过她。
我确实见过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乱跑乱闹，让人安心不下来。
其实我都知道，她很多时候都在捉弄我，但我不介意，也就都由着她了。我不懂那是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一直都想知道。”江流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大师，什么是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