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镜

作者:雪语 更新时间:2022/4/27 21:30:50 字数:2195

“吱呀吱呀——”铁锈的大门发出嘶哑的噪声,吵得人不得不捂着耳朵抵挡这份噪声。

男孩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握住了门上已经锈化的铁制门栓,正在艰难地把它拉开。

——你这孩子,没事干嘛想要跑老仓库里去啊。

妈妈的唠叨仿佛还在耳旁,絮絮叨叨地,不过言语中满是关怀。

——行,去吧!

坐在太师椅上的爷爷倒是很大度,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身后柜子里翻找起来,不出一会儿,他从柜子的最深处,摸出来了一把几近铁锈的钥匙,他在嘴上吹了吹,在袖子上擦拭着,磨下来一层泛黄的锈迹,抬起手,向男孩展示着这把钥匙。

黄铜的钥匙,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点点金色的光芒。

他欢快地接过了钥匙,绕到了房子的背后,在那里,有一个许久未打开的房间。他抬起头,仰望着高大的铁门,还有面前那厚重的大锁。

他插入了钥匙。

“嗒——”

这是属于历史的声音。

“吱呀吱呀……”门栓一寸一寸地缩进,向着解脱的方向掘进。终于,最后一寸门栓被拉开来,男孩按奈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了,他用瘦弱的双手撑住了铁门两侧,门上的铁锈磨得他稚嫩的手有些生疼。

但他不介意,用力一推,被封印的奥秘,就此打开。他的目光,也随着大门的打开在一点一点地亮起。闪耀着光芒。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咳咳咳咳——”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这里不是巨龙珍藏秘宝的宝库,这里只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用来堆放老旧物品的杂物间罢了,能带给他的,不过是满地的尘埃。

随着大门开启带来的轻风,尘埃在微光中起舞,他伸出手拨开在自己眼前的蜘蛛网,惊动了在黑暗中藏身的蜘蛛,惊得它逃到更深的黑暗当中,躲进了一间柜子的死角里,这也惊动了尘埃,惹得它们在他的指尖四散逃逸。

他捂着口鼻,努力适应着这里的环境,尽管并没有财宝,这里对于充满好奇心的他来说,不亚于一个宝库。待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他迈开了步伐,开始向着深处走去,只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在身后,倘若没有凤,这些脚印将会像阿姆斯特朗的一般,永远停留在时间里,只不过一个在月球,一个在这间普通的老库房里。

老库房里的“宝物”有许多,一辆已经失去了轮胎的大尺寸自行车,轻轻抹去巨大的三角架上的灰尘,车头处依稀可见展翅的巨鸟,还有下方那“凤凰”两个字,握紧了车把,拨响了车把手上已经锈化的车铃铛。

“钉——”

清脆的车铃声在老仓库里回响,哪怕时隔多年,它仍然能够响动,唤起那一代人童年里最深的印记。

在自行车的一旁,摆放着一台古早的电视机,他伸出手来,抱住了这个厚重的方盒子,将它放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堪堪与他的身高平视,将手上的灰尘在裤子上拍去,留下两个脏兮兮的手印在其上。

他开始好奇地观察起了这台电视机,一方小小的屏幕,泛着深灰色,他曾经听妈妈说过,她们小时候,全村人都围在这么一台电视机旁边看着,谁家要是有一台这样的电视机,到晚上的时候,都会搬到院子里大家一起看,篱笆下,土墙上,甚至是席地而坐,准是村子里最热闹的人家。

在屏幕的一旁,是两个旋钮,他伸出手去,好奇地扭动着它,哒哒哒,旋钮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老旧的库房里,类似的东西还有许多,一方玻璃已经碎裂的立柜,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地面上的碎玻璃;一口已经破了底的烂锅,他记得这口锅,是年前爷爷炒菜时锅铲一个用力戳破的,那天的饭菜全部烧糊了;甚至在角落里还有一台缝纫机,转轮上是属于岁月的痕迹。

男孩在库房里不断探索着,仅限今天,这里是属于他的冒险岛。

“小朗,出来吃饭了!”库房外传来了妈妈催促的声音。

“好,马上就来。”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回应着妈妈的话。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在心里这么想着,从杂物堆当中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这间老仓库。

忽然间,一束光闪过了他的眼睛,刺得他抬起了手,堪堪挡住了光芒,稍稍挪动步伐,光芒就此从他的眼前消失了,再把步伐挪动回来,刺眼的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用一只手带着半边视线,他开始向着那个方向摸索,知道刚才,它一直都背对着这个方向,这也难怪,他没有注意到这道光芒。

拨开了挡在上面的木板和废弃纸张,那原来是一个小柜子,柜子上的玻璃窗已经碎裂,透过洞口,能看到在里面的,是一面镜子。

他打开了柜子,将镜子从里面哪里出来,镜子不大,仅仅比他的手要大上一小圈,似乎是黄铜铸就的镜把手,握在手里颇有分量,在上面,还有着精雕细琢的花纹。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东西了。

想必刚才的光芒就是这面镜子反射的吧,他在心里想着。

既然有镜子,他便不由得端详起了镜中的自己,镜面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落满了灰尘,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镜面,本就布满尘土的袖子如今变得更脏了,不过相应的,镜子也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纯净。

他从镜子当中看到了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原本因为不喜欢理发而留长了些许的头发,此刻已经落满了灰尘。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袖衫罩在了他的身上,此刻已经快变成土黄色的衣服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的脸,左边的脸上是刚刚不小心抹上去的尘土,鼻尖上还沾有少许蜘蛛网,这让他本就有些胖乎乎的小脸蛋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笑了,看着镜子里滑稽的自己,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镜子里的他也一样,同样是哈哈大笑起来。

没来由的,他忽然想和镜子里的自己玩游戏,一种永远都不会输,也永远都不会赢的游戏。

他用左手拿稳了手中的小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石头剪刀布~”他轻声念了出来。

晃三下,出手。

他出了石头。

他出了布。

……

潜藏在黑暗中的蜘蛛藏到了更黑暗的深处,开始重新编织起属于它的巢穴,一圈,又一圈,宛若时针的钟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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