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灵睁开双眼，伸手关掉了“叮叮”响的闹钟，慢慢从床上起身。
“又是...这样的梦么，不过这次梦有点久，梦中的甜蜜或许可以再支撑我几天了，或许吧。”
冬灵用双手支撑着疲惫的躯体，慢慢从床上移动到床边的轮椅上。
“啧...”
坐到轮椅上后，冬灵低下头厌恶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爬动时在空中来回晃荡的俩条空裤腿。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被收养院收养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啊，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抛弃我，将只有俩岁的我绑在严冬时的一条破烂不堪的巷子里，将我扔到里面，一块破铁板上，任由我被寒风冰雪伤害吗？累赘吗？为什么，不直接将我送进收养院，而是这样...”
冬灵闭上眼睛，回忆起不好的回忆。
“咚咚。”
敲门声结束后，门被打开，冬灵睁开眼，尽量让自己露出微笑，尽管微笑下的人早已...
“冬灵？醒了吗？”
一只金发尖耳小萝莉将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醒...咳...醒了，秋静，我在这边。”
调整了下嗓音，冬灵尽量温柔呼唤着门口的精灵小萝莉。
“唔？在这吗？姐姐来咯~~”
听到声音，被唤作秋静的女孩慢慢循声靠近冬灵。
“...这边，慢一点（姐姐...啧，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非要照顾我...真是...可笑。）。”
在秋静靠近的时候，冬灵伸出右手，握住秋静探路的左手。
“嘿嘿...你知道的，我脑袋笨，记不住你的房间...每次都要你提醒...”
秋静吐了吐舌，憨憨地用右手挠挠头，随后顺着冬灵手的方向，轻轻地移动到冬灵的身后，将双手搭在冬灵轮椅的推把上，调整下位置，轻轻推动。
“好咯~可以啦~今天我们去哪里呢~”
“今天...昨夜听见老师们在走廊上聊天，似乎说今天的太阳不错...我...想晒晒太阳，去花园吧。”
“好~冲~”
“...！慢点，石头！咳！”
秋静推着轮椅，快速地冲出冬灵的房间，结果速度有些快加上轮子碰到一块石头，导致轮椅将冬灵颠的有些屁股痛。
“啊？咳咳！抱歉~”
秋静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还好冬灵抓的死，不然就被甩出去了。
“...真的是，明明自称姐姐结果做事鲁莽一点榜样的样子没有，嘁。”
冬灵缓了一会，有些不满地侧过身伸出手指敲打了一下秋静的额头。
“嘿嘿~我这叫急性子~哪像你，听别人说你都不爱笑，哼，不爱笑老的快，你不知道嘛~等以后我成了大美女，你就变成老太婆~”
“...呵...”
冬灵无语地盯着这个仰头大笑的傻子，明明长得这么安静的样子，性格确实这样...不过这种情况也能这样乐观，也是罕见，也难怪即使是自己也会忍不住关心她。
“呵呵...行吧...路上注意点...再这样以后就不让你推我了...也不知道没有我以后你会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不过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这么说得呢~用我之前偷听老师们聊网络用语的时候，你这个好像叫...好像叫...傲娇？对！傲娇~冬灵，你真是傲娇呢~”
“...滚！能不能好好推车了？信不信下次真的不让你来推了？”
被戳到要害的冬灵满脸通红瞬间炸毛，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估计直接羞耻的直接站起来和秋静来个真人擂台了。
“嘤嘤嘤~还有什么叫没有你我怎么办~明明你更需要我好吧~你走不了路~比我严重多了~哼~不诚实的小冬灵~我惩罚你晚上和我一起睡~”
想起以前睡觉时秋静的小动作，冬灵怒极反笑，
“呵...呵呵...尸体在说话！”
“嘤！”
打打闹闹一会后。
平时几乎没有人来得地方，一片满是泥土废铁和碎石的空地的拐角处，难得的一点绿色草地和几朵不知名的花，成了只有冬灵与秋静知道的秘密基地--花园。
“...刚才...下手重了点，现在还疼吗？”
冬灵坐在草地上，有些自责地对一旁抱头自闭的秋静表达自己的关心。
“呜呜呜...小灵灵，你下手好重~~好疼...我要吹吹~”
秋静揉了揉着流了些许泪水的眼角，抬起头对着冬灵。
“幼稚，都多大人了...还吹...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冬灵嫌弃地对着秋静翻了个白眼，刚要转头继续晒太阳，却发现秋静的眉头突然紧皱。
“...没...没事的...小灵灵关心我...我很开心哦...只是...”
秋静露出微笑，尽量让眉头放松，不过眼睛传来的剧烈疼痛还是让她无法放松下来。
“...是眼睛又疼了吗...抱歉...对不起...我...”
“不用...不用自责...哦~我当时...是自愿的...而且冬灵你对我...不也很好嘛~嘶...所以...不用自责的...”
秋静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摸索着，想要抚摸冬灵的脸庞。
冬灵将脸靠近秋静伸出的手，并没有在意抚摸到自己脸庞的手上还沾着一些泥土。
“软软的...真可...嘶...真可爱...所以冬灵...可以给我吹吹眼...睛吗...真的...呜...好疼...”
看着秋静强忍着装出来的笑脸，冬灵并没有犹豫，慢慢靠前，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将秋静的眼皮翻开。
灰白色的瞳孔...
“呼~呼~”
轻轻的吹气，一边吹完继续吹另一边。
“还疼吗？”
“嘿嘿~还疼~不过小灵灵的吹吹很有效哦~我还想要~”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已经多少次了呢~）”
灰白色的瞳孔...
继续维持轻轻吹气的动作，冬灵的大脑开始回忆。
是啊，灰白色的瞳孔...都是因为自己呢...
三年前，自己才5岁，明明这个世界战火蔓延在各个地方，一片狼藉，可自己，为什么好好的收养院不待，反而想着出去找父母...为什么会想到躲过老师们的视线偷跑出去，去找那对只顾自己逃命的...如果不出去，就不会被那个精神失常只有本能的难民发现，也不会被抓起来当做储备粮，原本被冻僵的腿至少还在，还可以勉强走走...结果究竟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那个疯子竟然活生生的，拿一把菜刀将我的双腿从膝盖砍下，活生生啊！那般疼痛，就连现在夜晚，也会让我难以入睡。
如果不是偷跑出去被抓住...如果死了或许会更好...只是便宜那个疯子了...可...为什么这个傻子竟然说什么晚上想找我却发现我不在，说什么感觉心口疼，觉得我出事了，根据地上凌乱的脚印勉强找到了我被困住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值得吗...
我看到你这个傻子跪在我躺的破板上，一边哭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撕开裙子为我包扎，尽管包扎的很简单，或者说根本称不上包扎...你将我抱起来，我仍记得你的哭腔，你的话...
“对不起...我来晚了...那个疯子...我不小心打死了...对不起...我是看到地上的血和你的鞋子！我太愤怒了！所以才拿地上的斧头趁着他不注意时候不小心砍死了！对不起！我的手不干净了！求你别嫌弃我！如果你嫌弃我！厌恶我！求求你！活下去！如果可以！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活下去！”
我不知道你救我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可...在我昏迷之前，我看到了你身上的伤口，血淋淋的伤口，被利器划破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啊！你是不是偷袭杀死的疯子我其实可以猜得到，可...我猜不到当时的你是有多么愤怒，多么时控，才能以不要命的方式将他杀死...我很自责...我值得你这么...在意吗...
值得吗...在我被送回收养院后，被老师们治疗唤醒后，他们告诉我，我的腿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能以后想办法换个义肢，不过战争带来的伤痛太多，义肢的价钱太贵，收养院为了众人生活，无法为我支付，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可是...你眼睛...
老师们说，你的眼睛被洒进了不知道的粉末，不清楚是什么，但，却让你眼前的世界再也无光...我对不起你...很抱歉...即使是我的一生，我也无法弥补...可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样好，甚至还自责说什么“如果早点找到你就好”，“对不起不该这么晚找到你”之类的话！你这让我怎么...面对你...
明明...你说过你想要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各处美景，亲身在海边起舞...可...对不起...我...让你再也看不到美景，让你因为看不见的原因，容易跌倒导致练习跳舞太过困难，我...对不起...可是...我能...怎么办...都是我太过...弱小...太过...失败...是我..太...
“喂？你怎么了啦？我感觉你情绪有些不好，开心点啦~”
温柔的声音，将冬灵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看着眼前如同天使般的笑容，冬灵不禁地也跟着嘴角微微扬起一些弧度。
笑了，可眼泪却止不住了。
“嗯？嗯！唉？我只是感觉你哭了，你怎么真的哭了！”
秋静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伸出手轻轻抹了一下冬灵的眼角，结果指尖却传来了某种滑滑的触感...放入嘴里舔一下...咸咸的...眼泪？眼泪！
“哎哎哎！别哭哇！你怎呢突然哭了！”
秋静开始慌了，她最害怕的就是冬灵开始哭泣，每次一哭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是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呜...对不起...呜呜...呜咳...都是我害的...呜呜...”
说到底，那件事发生在五岁的时候，如今三年，也不过才八岁，盔甲再怎么兼顾，也总有护不住的软肋，只要轻轻一下，防御变会瞬间崩塌。
“啊唉？对不起？对不.......没事的哦...都说了，没事哒...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我...呜...呜...”
秋静明白了冬灵哭泣的原因，可自己为什么也想哭，明明一直想着姐姐要做榜样...可为什么会哭...愿望吗...可小灵在身边比一切都好...是...失落吗？不是...那究竟是什么...
在一个一边安慰一边哭和另一个压根听不进去只顾哭和自责的俩小只哭半天天，哭到累的睡着，被找半天才发现秘密基地小花园的老师一脸无语地抱了回去后，俩人尴尬地坐在凳子上，听着老师的“紧箍咒”。
“都说了现在到处打仗死人，别乱跑，就是不听，你们俩个身体都这样了还到处瞎跑，真的是，还躺在地上睡觉，不冷？你们生病了还不是我们照顾？还说什么不给老师添麻烦，你们这叫不给？我把你们俩的面包带来了，赶紧吃饭，吃完你俩一起呆屋子里，罚你们一下午不准瞎跑，真是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让人担心，嘶，头发又掉了不少，都怪你们。”
一脸知错表情的俩人乖巧地听完女老师的“紧箍咒”，匆匆吃完收养院发的面包后，俩人乖巧地待在冬灵的屋子里大眼瞪小...躺在床上互相抱在一起休息。
醒来后的俩人互相坐起来面对着对方。
“对不...”
冬灵刚想说什么，却被秋静竖到自己眼前的手指打断了最后一个字。
“嘘！达咩！不准说了哦~那件事别再提起啦~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嘛~而且我如果不是失去眼睛，你都不会这么对我呢~很赚哦~嘿嘿~”
“可是...”
“哼~你还说关心我，我不喜欢听那件事！你还一直提！”
“可...”
“嗯？”
“...好...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嗯哼~这就对了嘛~对了哦！我有个礼物要送你！你一定会很开心哒！”
“呃...你的礼物...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不靠谱...”
“哼~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我以我信誉担保！”
“...好吧...我看看吧...”
“嗯哼~可以~不过还得等等~我先去找个人帮忙~”
“呃...行吧...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太方便...”
刚要下床的秋静顿了一下，转过身对着冬灵的方向微微一笑。
“秘密的礼物，知道了可就没意思咯~”
没等冬灵再说些什么，秋静便下床灰溜溜的跑了出去，尽管因为看不见导致不小心碰到了几下桌角和椅角，让冬灵有些心疼。
在床上等待了一会后，冬灵有些着急，以为秋静迷路了，刚打算爬到轮椅上出去寻找。
“咚咚。”
“啪嗒。”
门被推开了，冬灵警惕地望了一眼。
“呼呼~找了好久~来啦，冬灵~你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看见是秋静抱着一个铁箱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冬灵便将警惕的心放松了下来。
“下次敲门后先等主人答应了再开门，这样很没礼貌的。”
又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冬灵记得这个留着小胡子戴着眼镜个子不算高的老师看起来像是教书，实际却是名医生，听别的老实说，他好像是自由过来的。
“嘿嘿~小灵灵她早就答应过我不用等她同意就可以进来的啦~”
“寒老师...你好...（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个笨蛋的...每次都是她厚着脸皮进来的好吧）”
“嗯，你好，你最近感觉如何。”
听见老师的关心，冬灵默默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腿，啧。
“还是那样，习惯了。”
“...抱歉。”
寒老师微微低头表示歉意。
一旁的秋静总感觉气氛有些沉默，这可不好啊！
“喂！寒老师！我把你喊过来可不是让你和冬灵一起拉低心情的哦！”
秋静鼓着脸对着寒老师声音的方向表达自己的小情绪。
“咳...抱歉。”
“哼！如果不是我心情好~今晚我就告诉梅老师你之前躲在角落里练习对她的表白呢！”
“...”
难怪平时只爱读书，基本从不出自己医务室的寒老师会跟着秋静一起来，原来是有把柄...
“咳咳...有些话不要乱说，好了，快点忙正事吧，我的书才看几页，有点赶时间。”
“哼！喜欢就直接说嘛~支支吾吾的~切~”
对于寒老师尴尬的狡辩，秋静只是鼓起小脸，无情的吐槽着。
“咳咳！大人的事，只有10岁的小屁孩懂什么，好了好了！还忙不忙你说的事了！不忙别浪费我看书的时间！”
被戳中弱点，寒老师红着脸将头撇过去，但脑子里却开始默默回忆梅老师的模样。
“哼！也对！正事！来！冬灵！你拿着！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拆开看看吧~”
秋静有些吃力地抱着箱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到床边，将箱子放到床上后，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好。”
看着眼前的箱子，又看了眼一旁盯着自己的寒老师和面前这个叉着腰满脸骄傲的秋静，冬灵有些无奈。
轻轻打开铁箱子的盖子，将盖子放到一边，冬灵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好知道秋静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准备了个什...
“..？！”
铁箱里，一对栩栩如生的机械腿，还有着仿生皮肤。
“这...你哪来的！”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冬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10岁的女生，还是双目失明，是怎么弄来这个的？
“嘿嘿~我一直听老师们说因为打仗，导致机械仿生四肢之类卖的老贵啦！以前就有一直偷偷捡东西打算找地方换钱，去给你弄一个机械腿~可惜好贵啊~我估计捡个好几年都不一定能买得起一条呢~不过之前在山里捡东西时候，碰巧遇到个...唔...浑身是血的大叔，老师们说一定要有善心，我就救了他啦，然后他说什么很感激，非要接我去一个叫什么庇护所的地方，说什么那里很安全，因为舍不得你还有大家~加上不太敢信陌生人，我就问能不能多带几个人，然后大叔就说名额有限，他的能力也只能办到一个，没有办法~然后大叔好像发现了我看不见东西，就说可以托关系帮我定一对可以链接那个叫什么...神经的机械眼睛，可我想了下~”
秋静摸索了一下，大概找到冬灵的位置后，伸手抱住冬灵。
“我说过！你比我更需要帮助~所以我就和大叔说‘能不能定一对假腿呀？我最在意的人很需要！’，然后大叔犹豫了一下，问了我仿真腿大概的尺寸之类，最后让我昨晚去救他的地方等他，不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叔不让我喊别人一起，不过想到可能是能让你开心的办法，我就一个人去啦~到那边大叔说我信守诺言了，就给了我这个箱子咯，然后他就跟着一群大汉消失了，我当时打开箱子还惊讶呢，毕竟这个腿确实好像真的啊~呼呼~不说啦~我让寒老师帮你装上...”
“够了！”
刚想招呼寒老师过来的秋静被冬灵突然的声音吓到了，有些委屈地朝着冬灵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怎么了嘛？你怎么生气了...是不满意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个人去？你不知道很危险吗！他说什么你就信？你是傻【哔】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才多少岁！一个人！这样？”
面对冬灵突然的发火，秋静明白她是在关心自己，只好小声委屈地回答：
“我...我是太过想让你开心，你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我不喊你你都不出来...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而且你看我不也没事嘛...你就是把人心想的太险恶了...别生气了好嘛...”
冬灵见秋静委屈的小表情，加上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也不好继续发脾气，只好把铁箱子放到一边，有些不满的指责秋静。
“既然可以换仿生腿，你为什么不顺便要个眼睛？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个腿，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嘿嘿...我想做人不要太贪心嘛~我怕贪心了他反而不答应我...而且眼睛的话...我也习惯了...而且我怕如果看得见了，你就不会再这么关心我了...”
冬灵感觉脸有些发烫，默默转过头。
“笨蛋，嘁。”
秋静清楚冬灵不再生气，稍微松了一口气。
“嘿嘿~随你怎么说啦，总之，你快试试吧~等把腿接上然后适应一下，就换你照顾我啦~”
“...说的平时不是我照顾你一样。”
“唔...这句话我要反驳哦，平时我照顾你更多吧！”
“呵呵！清者自清！”
“哼！你才说谎！”
“呵...”
“哼...”
一旁默默吃了一嘴狗粮的寒老师：“...所以还接不接腿了？”
“不...”
冬灵刚要拒绝，嘴巴却被秋静的小手堵住。
“接！”
“...”
“呜！呜！”
接上神经链接，寒老师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拍拍衣角起身离开了冬灵的房间。
“...”
“感觉如何呀？”
听见秋静期待的声音，即使冬灵再怎么不满秋静不在意自身的做法，但也不免有些期待起再次行走的感觉。
轻轻地抬起一下小腿，和从前几乎一样...没有任何不适...
仿真皮的脚穿进鞋子里，踩在木板上。
“啪嗒，啪嗒。”
鞋子踏在木板上，清脆的声音，唤起了冬灵心里深处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谢...谢谢...之前是我太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我...呜...呜呜呜...”
眼泪顺着脸庞落下。
“哎哎哎？别哭啊！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别哭！别哭啊！”
冬灵的哭泣让秋静开始慌了，这是她最头疼的问题了。
在各种安慰了好一阵后，冬灵勉强止住眼泪。
“好啦好啦~乖哦~你一哭姐姐会不知道怎么办哒~”
将揉自己脑袋的手无情拍开，冬灵红着脸撇过头，小声地反驳着：“如果你是姐姐那我估计能担心死。”
“啊？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秋静还是有些不相信，总感觉冬灵在说自己坏话，不过为了让冬灵彻底放心不自责。
眼珠转了转，秋静想到个好主意。
“既然你一直自责的话~那么~你不是有腿了嘛~加上你也说过想要走遍大地，所以~以后你就带着我一起到处旅游吧~反正我估计我也不会安装假眼了，毕竟假的眼哪有我原本的好看~对了，大家都说我失明之后瞳孔的颜色没有变化呢~很神奇对吧~嘿嘿~”
...颜色吗...
看着秋静灰白色的瞳孔，冬灵不忍打破这个大家齐心创建的美丽谎言。
“是的，你的眼睛还是蓝色，和深海一样...我最喜欢的颜色。”
“嘿嘿，这么说我会害羞的啦~所以你以后也不准自责哦，我还指望你能带我走遍大地呢~”
秋静小脸通红，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挫着小手手。
“嗯...一定！”
“那你以后可别嫌弃我人老珠黄~然后和我以前看的话本小说里那些渣男渣女一样把我扔下不管哦~嘤~”
冬灵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你都看了些什么...我肯定不会的。”
“嘿嘿嘿~那~拉钩钩哦？”
看着对着自己竖过来的小拇指，冬灵感觉有一些...开心？
“哼，幼稚，拉钩就拉钩。”
“嘿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是大憨批！”
“哼，反正我以后等战争结束，绝对会带你去最美的地方！”
“真的吗？我不信哦~”
“绝对！”
绝对！
绝对...
绝对？
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啧...
几个月后，收养院变成了废墟，那日被秋静救下的男人的死敌找上了门，他们觉得秋静既然多管闲事，变要做好接受代价的准备。
火焰，光，黑色的烟，可...却没有痛苦的哀嚎，只有悻然接受结局的人们。
冬灵在那群人拿着枪瞄准收养院的时候，变察觉到了不对劲，四处奔跑寻找，在一片拐角处找到了自责到想以死谢罪的秋静。
“对不起...呜呜呜...都是我害的...大家...如果那时候...我...”
冬灵拥抱着秋静，用手不断拍着对方的后背，嘴里不断地轻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来试图给予一点安慰。
前几天刚确认完关系的寒老师与梅老师走了过来。
寒老师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气。
梅老师虽然已经中年，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留着火红色的长发，浑身写满飒气，虽然这俩人已经确认了关系，但性格问题，导致更像是姐姐对待弟弟。
“嗨~没事的~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这个乱世，能活这么多年，看着你们这群小包子长大，已经足够了，虽然可惜的是没法看着你们成年，啧，不过不怪你，要是我，我肯定也会去救，毕竟人嘛~没了良心和外面那些只知道杀人的机械有什么区别~”
梅老师一手搂过比自己矮一点的寒老师，笑嘻嘻的伸出手揉着寒老师黑色的头发。
“虽然他们责怪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大家最后都接受了，实话实话吧~反正我们收养院因为处于战争范围内，也不好搬迁，大家每天都是头挂腰间过日子，今天的结局也算是意料之中啦~虽然还是有些不舍...啧，那样美好的滋味才和你这个小豆苗尝过俩三天，想不到你这个小豆苗还挺强的嘛~下一世在继续吧~”
寒老师没想到爱人临死前还有心思开车，红着脸撇过头不说话。
“啧，死傲娇，对了秋静，我知道你们的小花园哦~我也知道你心里的小秘密~反正大家都要没了，不如选个最喜欢的地方，和最爱的人度过最后一点时间吧~你说是吧~小~豆~苗~走！和我进你的屋子~我们继续之前的事情~”
寒老师红着脸被梅老师拉进房间。
自责么...
是的，非常自责...可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秋静很痛苦，她很恨自己害了大家，更恨自己害了秋灵。
冬灵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秋静的额头。
“没事的，接受结局吧，老师说的也没错，你也只是让这个结局提前了，而且...死前能再次感受到走路的感觉，已经很好了，可惜的是不能陪你走遍大地了...”
冬灵顿了一下。
“去花园吗？老师说最后的时刻要和最爱的人在最喜欢的地方，去我们的花园吧，最后一刻，只有你和我。”
“...嗯...”
秋静转过身，默默跪下，对着前方磕了几个头。
“对不起...”
冬灵没有阻止，她知道，这样或许能让秋静好受一些。
“...走吧。”
起身擦了擦衣服上的灰，秋静伸出手。
“嗯...走吧。”
牵起秋静的手，冬灵带着秋静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花园...开花了？只是这花...红色的么...啧...
走到熟悉的废墟角落，看到曾今顽强的绿色小草地全部变成了死寂的灰色，上面长满了一朵朵如同血一般腥红的花，和曾今看的话本里展示的曼珠沙华一模一样。
它的寓意...啧...
转过头，看着正在发呆的秋静。
“秋静，你说过你想要起舞，对吗。”
听见冬灵的询问，秋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下头盯着脚下...明明已经看不到了。
“对...可是...我的眼...我可能会摔倒，没有办...”
“我几个月前和梅老师学过一小段华尔兹，所以...你，愿意与我一起共舞吗？”
“法...什...？”
秋静愣住了，她不明白冬灵这句话的意思，但又似乎有些清楚冬灵接下来会干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你愿意与我共舞吗，你的世界没有光亮，我做你的眼睛，你害怕摔倒，我来扶着你，有我，你将看得见，更不会摔倒，一直到最后一刻，我们，一起。”
“...好，我接受你的邀请...”
冬灵与秋静十指相握。
黑发少女轻轻一小步后，等待着金发少女跟上，就这样，速度逐渐加快，舞步逐渐熟练。
浪漫的舞蹈，彼岸花，与最在意的人一起至最后一刻...多么...美的结局...
“这里...这里还有...呃...”
追捕剩下活口的士兵找到了这里，他与同伴看见了共舞的两名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等，她们结束，再...送她们一起走，干脆点...别让她们太痛苦...”
“是...”
起舞...终。
冬灵在一个节拍结束后，停了下来，一脸歉意地望着眼前的秋静。
“抱歉，后面的我没有时间学...”
秋静擦了擦眼角，尽管看不见冬灵的脸，但已经可以幻想出冬灵歉意的表情。
“没事的...我很开心哦...能在这个时候和你一起...”
“...”
冬灵盯着眼前的少女。
不舍...是啊，不舍...谁能舍得...可...没有办法。
看了眼废墟上的士兵，他们已经举枪对准了这里。
冬灵默默蹲下，摘起地上的一朵曼珠沙华，放到秋静的手中。
“嗯？这是什么？”
“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那是什么？”
“白色的，与曼珠沙华对立，预示着希望。”
“哦？这么神奇吗？那它一定很美吧~”
“我希望，下一世，我们还可以再见，如果可以，我更希望生生世世，永远陪伴着你。”
“...我也希望...红色的是什么意思。”
“曼珠沙华...死亡...”
“...我们，还能再见吗？”
“...一定，可以，到时候，我会带你走遍大地。”
“嗯...其实...我...算了...来世再见吧~小灵灵~”
“嗯...来世，再见。”
一旁的士兵听完少女们的对话，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带头的士兵闭上眼，命令道：
“开枪，不要犹豫，越犹豫她们越痛苦...对不起。”
“...对不起。”
“...抱歉。”
尽管不忍，可军令如山，士兵们瞄准少女的心脏，扣动扳机。
“希望你们能睡个好觉，不要再感受这样的痛苦，对不起。”
“呯！”
“呯！”
少女再也无法起舞，她的舞伴，也无法继续陪着她...对吗？
......
“小灵灵，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就是两朵小花的故事。”
“啊？”
“据说，收养院的位置以前是一片花地哦，里面有很多漂亮花呢~真想看看~”
“嗯...确实。”
“后来有人来偷花，找到了玫瑰花群里。”
“花也有人偷吗？”
“花当然也有...哎呀你别打断我啦，还听不听故事啦？”
“好好好，听听听。”
“哼~继续说，据说花地的园丁种玫瑰的时候特地在一片红的中间放许多黄色的玫瑰弄成圈，黄色玫瑰的中心却是一株黑色的玫瑰。”
“黄色的中心...黑色？”
“嘿嘿，你看这像不像我照顾着你呀~”
“爬。”
“呜~继续说吧~好像采花贼偷了许多红色后，遍打算离开，结果却发现了黄色玫瑰中心的那一株黑色，然后就把黑色采走啦，你说气不气！”
“嗯...唯一一株特殊的黑色，还被放在中心，看样子园丁应该挺喜欢这朵的，可惜遭遇不测了。”
“不过后来又听别人说，黑色玫瑰被摘走后，园丁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挚爱离去一样，每天醉宿来逃避，最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没了呼吸。”
“看样子不是挺喜欢，而是非常重要...可能是最在意的人留给他唯一的心灵寄托吧。”
“呜~这么想想好可怜啊~后来战火蔓延到了那个地方，花地也被摧毁，好像听兽族那些快一千岁的老爷爷说当时坏人们打过来是，发现黄色的玫瑰当着他们面突然集体凋谢了，而且全部是头朝着原本黑色那株位置的，真神奇啊！”
“虽然场景一定很震撼，可...真可惜，唉。”
“唔...确实很可惜呢...”
“那个，小灵灵，你说...我们以后会这样吗？”
“啪！”
黑发小女孩突然用力地拍了金发小女孩屁股一巴掌。
“唔！好疼！你干嘛！”
“嘁，就知道说这些晦气话，我们怎么会分开！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要食言？”
“唉唉唉！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对天发誓！”
“爬！”
...
金发的少女从花丛中坐了起来。
刚醒来，她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了，没有任何惊喜，她第一时间寻找黑色女孩的身影，可...
她倒在了自己的身旁，并没有和自己一样醒来。
血，染红了灰色的草地。
“...为什么...我还会活着...如果看见的代价是这样...为什么...”
金发少女坐在红色的花丛之中哭泣。
“你还想要再与她见面吗？生生世世永远不会分离。”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金发少女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黑色的头发，戴着眼镜...正装...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想起冬灵一年前说的话，金发少女很是警惕，她现在只想带着最爱的人的尸体找到合适的地方将自己和她一起同葬。
“...可以不用一起离去，你这样她知道了会很伤心的，虽然你记得她曾今让你警惕陌生人的话，可你也不是为了她而冒险吗，这次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没有等少女犹豫，眼镜男又继续说道：
“她虽然已经死亡，可灵魂却因为特殊原因不在这个世界，你可以理解成她将要转世成为了不在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什么下一世继续在一起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她，而且是，生生世世都可以和她相遇，你...敢信吗？”
“...”
金发少女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地上挚爱的尸体和自己怀中放着的红色花朵。
“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少女突然发出的问题，眼镜男的确顿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善良的谎言遮蔽了原有的灰白色，不过我可以让它重新恢复成深海的蓝色，她最爱的颜色。”
“...我，答应。”
眼镜男笑了笑。
“希望你不要后悔，过程可能会很艰苦，毕竟要带你穿越去寻找她的帮手可不是我，来，见见这个小家伙。”
眼镜男伸出手，一颗小种子从他的手心飞出，朝着少女飞去。
少女伸手接住种子，有些疑惑和不信。
“你可以称呼这个小家伙为系统，等你安葬好她的尸体，种子变回开花，你只需要每到一个世界偶尔做点任务，来养活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算是我儿子的小系统，他变可以一直带着你去和她相聚。”
“...谢谢。”
“不用客气，毕竟将来有个世界的她对我管理的一个小世界往美好结局的发展有着不可缺少的帮助，而你或许是对她而言最好的奖励了。”
“...？”
“再会~”
临走前，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望着少女。
“那株黑色的玫瑰被人摘走后，种在了一个盆栽里，不论盆栽的主人如何照顾，最终黑色的玫瑰在黄色玫瑰被士兵们发现时，也凋谢了。不过，或许几年后一株黑色的玫瑰身旁说不定会再次长出黄色的玫瑰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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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咕咕哒~由于沉迷磕cp所以开了个小番外加上正文水的离谱，顺带一提有兴趣一起打游戏的可以加一下群（被迫宣传，本来我是想摆烂的...）：9551032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