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轻慵地漫步在开满金色鸢尾花的园林中,她的发丝垂落在水蓝色睡裙的吊带边。
薄如蝉翼的裙装将她玉兰色的冰肌衬托得有些柔弱。沐浴晨光的百灵鸟环绕在冠冕花环的上空,呢喃着不为人知的絮语。这些可爱而灵巧的生命,仿佛通晓心性一般,用自己薄弱的喙轻轻衔起裙摆,以免它们被晨露浸湿。
斯蒂莉娅轻哼着修女们用以互道早安的牧羊曲,来到花园棚屋前,推开摆满簪缨的窗台,为了清新的空气再次溢满少女简洁干净的闺房,也为了给那些好心的雏鸟送行。
座落在圣安列妮娜城郊外的一澜娴静而雅致的白湖,它的近旁是一排木制的篱桓,篱桓外是养花人的住所,春天到来时,主人会在湖边洒满新撷的白蔷薇,久而久之,这里过路的牧人便唤她“安妮城的蔷薇湖”。
在圣安列妮娜那些晚归的牧人眼中,养花人是这座城郊中天使一般的存在,花园棚屋的主人们在圣母的悉心培育下,渐渐接管了这座古朴静谧的园林。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们,在周末礼拜过后的午间,便会来到斯蒂莉娅的庭院中,享受这份难得的下午茶时光。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于庭院前的林间小径里太妃糖和茉莉花茶的芳香,和花园主人同那些优雅的访客们互道早安的情形。
“贵安,斯蒂莉娅小姐~”一名路过的牧童招着手对她致礼道。
“今年希尔维娅斯的罗曼宿似乎普遍不利...牧草没有往年那样清鲜。”
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是主城希尔维娅斯的人们用来调侃霜季提前到来时惯用的玩笑话,现在是初秋时分,牧童女孩的发丝上还别着用奶白色的穗花编成的饰簪,霜花便已早早地莅临乡间,这里的冬季一年比一年漫长,仿佛春天再也不会到来。
远方的田垄中,在穗花和麦芒的海洋里,飘渺地掠过一抹栗色的身影。
薇缇丝的发丝上凝悬着清鲜晶莹的晨露,女孩晃了晃脑袋,如同花间被果露浸透的蜂鸟一般,零碎的叶瓣从她的发丝间簌簌滑落。
“你还没有向我道过晨安呢~”
斯蒂莉娅爱抚地捏了捏女孩的脸颊,温柔地笑道。
“可昨天已经说过了...是吧?”女孩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推开少女凑近的手。
“你说,圣安列妮娜是天使的旧宫,而我们是上帝创造的子民,那么...「爱」也是她的作品吗?”
“当然是...可是你怎么想呢?”
“她们在作画的时候,有时也用我们的调色板...天空是蓝色的,月亮是银色的。”
“可是,生命的颜色,时间的颜色,爱的颜色...是什么,我不知道...”
女孩水蓝色的眸子出神地凝望着教堂上空破碎的天穹,
“这些色彩构成了我们,我们是天空,月亮,生命,时间,和爱意的总和。”,斯蒂莉娅浅笑着撩起发丝轻轻别在耳后,显得干练了许多。
“今天有煮姜茶呢...你要喝吗?”
“嗯……”薇缇丝愉快地依偎在斯蒂莉娅的身旁,攥着她的裙边跑进温暖明亮的梨木棚屋中。
爱意是姜茶的颜色,她想。
“今天,要去看看塔露希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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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篱的,破碎的,融汇的时间交织成一张永恒,错综的茧网,在未曾谋面的时光里,对于彼此来说,我们并不存在,尽管我们平行着,共存着,但命运的脉络却永不交织,即使再殷切的遥相奔赴也无济于事,可这种暧昧不清的牵萦却在人们心中播下了希望的种子,于是他们在复杂的心灵空间中追溯着赴愿的甬道,试图在过去与未来的无限种可能性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部分。
一切的出发点都归咎于既简单又可笑的愿望,所以也就只能得到同样无足轻重的回应,所以与其说我们始终平行着,倒不如说从最开始,就没有相交的意愿和可能吧?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会沦陷于这样美丽的错觉之中,正如土壤期盼着雨水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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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露希娅是独属于我的礼物。
当我们在玛丽兰修道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能够隐隐约约明白这一点。少女萌生的情愫,最初只是柔软的嫩芽,源于不经意间的一个眉眼接触,轻抚衣裙时指尖的交织,一个简短的日常问候,夹杂在新鲜羊皮纸之间染成胭脂色的栀叶书签。虽说不至于连思绪都被搅得意乱情迷,但在午憩发呆时,却也会傻傻地笑出声来。
尽管会在短时间内马上反应过来,目露羞怯地把头埋进祈祷书中,做出假装默念祝祷词的样子,可偶尔却也会留意到侧卧在近旁的少女同样面色桃红地朝这边匆匆瞥过几眼,于是,在这样心照不宣的暗示下,少女们便慢慢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对于斯蒂莉娅而言,只有在面对充满敌意的陌生人和无可救药的人渣时才会用到「谎言」这种东西,只要有了爱意的存在,自己的一切都可以舍弃。所以她才会笑容满面地活到现在,因为自己的本质不需要被任何无关的人了解到。
“露露...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