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每天起这么早不累吗？”怜命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
“师尊还是要注意形象。”
“形象？那种身外之物，为什么要管它？”怜命笑了笑，说道。
“……”
“说吧，等我所为何事？”
“弟子想要再听听师尊的看法。”
“什么看法？”
“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想不到真的有人会对这个感兴趣？还是说，你只是为了更快拓宽自己的道呢？”
“都有。”
“爽快的回答，既然如此，你且问吧。”怜命坐下说道。
“师尊对这个乱世有何看法呢？”
“你怎么看？”怜命道。
“战争不断，人民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无数人争权夺利，只为了虚名。”
“很好，你是这样想的吗，不错。”她道，“不过不全。”
“还请师尊指教。”
“说起来，不必要这样字，搞得我比你大的多一样，多不舒服。”
“……”
“算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接着回到原题，你认为人为什么要争权夺利？”
“为了欲望？”
“没错。那么得到满足之后呢？”
李临想了想，说道，“会继续努力，以求得更大的收获。”
“没错，也就是这源源不断的欲望导致的，那你认为欲望是好是坏呢？”
“恐怕不是好事。”
“嗯。但也不一定是坏事。接下来我将给你引入几条最基本的概念。”
“师尊请讲。”
“第一，人生的意义是被赋予的，关键在于你的理解。这是昨天说过的。也就是说，一切推论都需要一些基本公认的事实，我们把它们称为公理，这一条本身也是公理。”
“……”
“第二，任何事物都不是二元对立的，换言之，非黑即白并不合适。也许从组成世界的最小单元上来看，可能是对立的，但这些不断累积，就造成了多样的变化。”
“……”
“你可能会问这些有什么关系吗？先不要急。第三，分析事物的发生也不是绝对的，是充满可能性的，事件发生是随机的。但也和多种事物是紧密联系的，并不是独立的。”
“师尊，不太明白。”李临道。
“别急。之后你会理解的。”她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分析人的本质了。”
“如何分析？”
“首先你认为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弟子不知。”
“事实上，善与恶这个词本身的界定就值得讨论。而一个人一出生，什么也没有接触，自然是善恶难分的。我且问你，在一个孩子眼中，是一箱金银珠宝重要还是一颗糖重要？”
“恐怕是糖。”
“那他们损坏糖和金银珠宝时哭泣的原因一样吗？”
“……不一样？”
“自信点，没有错，糖的损失，他们可以真正切切感知到，而珠宝的损失，恐怕只是怕家长责怪吧？但如果你对他们说，你损坏了多少颗糖，恐怕他们就会又哭起来吧。”
“……”
“而如果家长放任不管，并且大声喊道，砸的好。你觉得这个孩子接下来会怎么样？”
“会成为骄堕自负的恶人。”
“也许吧，那如果家长为了这事，动辄打骂呢？”
“……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么产生逆反心理，要么自卑害怕。”
“没错，所以物极必反，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所以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父母亲人。”
“……”
“那么反过来，社会也是一样，统治者的教化和统帅作用也影响着其中的人民，因此，如果民众利欲熏心，贪得无厌，也只能怪统治者头上。”
“……”
“换言之，如今的乱世，有很大程度上是由周王室自己导致的，幽王伐葵，却为了一己之利，烽火戏诸侯，自己将气运败光了，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弟子明白了。”
“你认为生命的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李临道了很久，她没有说话，一直等着，“活着。”
“没错。”她道，“所以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就像猴群，猴王总是拥有着更高的生存地位，活着的概率更稳定，同时能得到更多交配的机会，将自己的道运传递下去。”
“也就是说，人们的争权夺利和猴子没有什么区别？”
“不错，你很不错，因为人和其他事物本来就是一样的。而欲望从本质上来说，是生物为了更好的适应环境，生活下去所产生的冲动。比如说看到美人就会产生一股冲动，看到食物就会流口水，而更往上的，权力，王的宝座，可以获得全天下的美人，美食，周围的亲人也得以庇护，获得最大的生存资源，个体传承下去的可能性更大，这也就是他们向往的原因。而这股冲动，是天生具有的，欲望，就像小孩子玩游戏时玩审讯犯人一样，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支配他人的快乐也不过是欲望的产物罢了，只不过他们更加复杂，但最终都是为了自己的存活更有利。”
“……”
“说起来，我这样免费给你讲，也不收点学费。是不是不太好啊？”怜命笑了笑。
“……师尊想要怎么做？”
“罢了，就当你我前世有缘吧。”她道，“我累了，我要再去睡会。”
“……可是明明才说了几分钟。”
“先好好想想吧，明天我会有课堂提问的。说起来，你的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升很快，我怎么没想过还能这样？看来我走了不少弯路。”她挠了挠头，回到屋里了。
李临想了很久，眼前的人当真十七岁？
他本以为自己就是个异类了，从小就没有人能理解他，可如今，他方才发现，眼前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异类吧？全天下人的异类。
就连自己也不能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