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听出来了。
白茉这个小妖女还是在生他的气。
可事实上，徐吟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
“白茉师姐，你生气了吗？”
看着徐吟老实巴交地问道，白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踩在他胸膛上的小脚丫又用力了几分。
“知道我生气了还不来哄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当宠物的自觉啊！”
虽然看上去好像很欺负人，但白茉的脚丫踩在身上其实没有多难受。
倒不如说还挺舒服的。
“对不起，我可能比较笨。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徐吟想了想，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哪里惹到白茉师姐了。”
白茉的小脑袋缓缓凑近，用审讯一样的语气傲然开口：
“我问你。”
“是谁在你重伤濒死的时候，将你捡回宗门的？”
“……是白茉师姐。”徐吟无奈开口。
“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东西。”
白茉双臂环过徐吟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凶巴巴地说道：“我记得我说过。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抢走我的东西。”
……或者我的东西不肯忠诚于我自己。
“让穆清颜那个女人和你灵修，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
“如果说师尊是不可抗力，你无法反抗的话。”
“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和洛微师妹如此亲密？”她虎视眈眈地盯着徐吟。
徐吟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
“因为洛微师姐对我真的很好。”
白茉气的柳眉都打结起来。
“她会抱着我的胳膊，亲昵地喊我哥哥。”
“她会做菜给我吃，甚至为了我专门去学。”
“她会撒娇一样拉着我陪她练剑，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最重要的是。”
徐吟认真地说道：“她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
白茉冷眼默默听着，越听到后面，微隆起的胸脯起伏就越剧烈。
到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恶狠狠地拧起了徐吟的耳朵。
“我对你就不好吗！”
“我让你用我的仙池恢复伤势，那可是我父皇专门为我准备的！除了我谁都没用过！”
“我还为了你去和师尊吵架，被骂的那么狠！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骂那么狠过！”
“亏我还想要跟你这白眼狼共命……我咬死你个白眼狼……”
徐吟感觉到一个小脑袋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肩头，酥酥麻麻的痛感传来。
虽然没那么疼。但徐吟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啊？”白茉抬起泛红晶亮的眼眸，委屈地眨着眼。
徐吟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怕我说了，白茉师姐会更生气。那样倒霉的只会是我。”
“你说，我不生气。”她深吸一口气，静静看着他。
“那你知道吗，白茉师姐。”
徐吟低声说：“曾经的我，也和白茉师姐是一样的想法。”
“以为只要对一个人好，只要一味地去付出真心，就可以收获同样的真心。”
“可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我们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的认真，都只是自我感动的假象罢了。”
“我们都在自虐一样去惩罚自己，希望获得和惩罚对等奖励。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惩罚是我们自己给予自己的。那又凭什么要求别人给予自己奖励呢？”
“你沉醉在对我很好的假象里，不断重复着自我欺骗，你又是否知道我真的想要的东西呢？”
白茉的眼眸渐渐呆滞茫然。
“那、那你想要什么？”
她有些急切地问：“美酒佳肴？功法丹药？荣华富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都可以——”
“那万一。”徐吟低声说，“我其实只想有个人亲手给我做顿饭呢？”
白茉没说完的话，全部卡死在了喉咙里。
“其实我也理解的。白茉师姐自幼生于帝王家，不缺荣华，想要的一切都可以用钱得到。”
他平静地说道：“所以白茉师姐不会花费心思去想真心的价格。因为在你眼里，真心也是可以用钱买得到的。”
……可不是的。
钱买不到的东西很多。
薄情寡义的人，你花费再多也得不到属于他的任何东西。
“我依然很感激白茉师姐，在我最落魄不堪的时候，救了我一命。”
徐吟将白茉环在自己脖间的手放下来，随后缓缓拱手：“我虽然活的很摆烂，但我至少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
“白茉师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要我还没死，我都不会拒绝。”
“只是，人和狗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已经不想让自己的真心变得那么廉价了。随便扔点剩饭剩菜，都可以换来我的摇尾乞怜。”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他眼神清澈坦然地看着白茉。
白茉有些失神起来。
她骑在徐吟的腰上，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想反驳他的观点。
可是想到了最后，她依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徐吟说得对。
她从来没有想过徐吟到底想要什么。
她真的只是把徐吟当成自己的狗来看待。
自家的狗因为一块骨头跟着别人跑了，她忽然就生气了，气急败坏了。
只是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她的气急败坏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你在家里打狗骂狗虐待狗，只是给它吃喝住所，还要求它把你当主人，当生命的唯一。
忽然有一天，真的有人对它像是对待亲人一样温柔。
那你之前付出的一切，都变得廉价可笑。
“白茉师姐，明日还有三峰论剑要参加。”
“我很累了，可以先休息了吗？”他轻声说道。
白茉抿着樱唇良久，清透的眸子微微眨动。
最后，只是缓缓别过头去，低声说道：
“……眼睛闭上。”
徐吟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依然很听白茉的话。因为她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黑暗中，徐吟只听到白茉的呼吸由远及近，渐渐在自己胸膛上轻柔响起。
还隐约听到她粉嫩的小鼻子轻轻抽动啜泣的声音。
徐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小妖女没在演戏。
但说不定。
这次她真的有些难过了。
（一会还有两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