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穆清颜觉得徐吟说的是对的。
这是一场无聊至极的宴会。
破苍宗那个留着小山羊胡的中年大叔掌门黄旭真人,脸上一直堆着虚伪又豪气的笑容。讲了些毫无营养的致辞,赢得了其它宗门压阵随行的长老们敷衍的恭维。
还有坐在他一旁,外表看上去星眉剑目,眼底却带着一丝傲然的破苍宗大弟子桑羊。
他也在看着自己。
虽然没有说话,但直勾勾地眼眸里满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穆清颜懒得去在意他的想法。
反正五年前他便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她没觉得自己会输给这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师徒,因为一直以来苏鸢都给她灌输着一个观念:
心术不正、用心不专者,绝难窥见剑道大途。
他们只是想赢。而不是想让自己变强。
所以强不到哪里去。
黄旭真人的确是个野心勃勃,又极有城府的人。说话滴水不漏,还不着痕迹地恭维过穆清颜好几次。
虽然听在穆清颜耳中,那些都是虚伪至极的暗讽。
同样不太买账的,还有大昭皇朝那边。
那位三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搭理过黄旭真人。他从进入宴会厅开始,就一直有些紧张兮兮地盯着长生门这边看。
却不是在看穆清颜和林洛微。而像是在找谁一样。
只是很快,他就被一旁的白茉揪着耳朵,把头按在了餐盘上。
虽然穆清颜听说过,白茉是大昭皇朝最得宠的小皇女。但她也没想到,她哥居然这么怕她。
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三皇子,就算是被揪耳朵,都只敢委屈巴巴地看着白茉。
另一边的妖巅更夸张。
那位传得风生水起的妖宗圣女,压根没来。
整个席位全都是空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伏影殿那边只有两个躲在兜帽披风下,吃饭都看不清脸的人。
演讲还在继续。林洛微随便吃了两口,便已经趴在穆清颜身旁打起瞌睡了。只有穆清颜自己,虽然也觉得很无趣,却也不得不强撑着等人把话讲完。
不知过了多久,喋喋不休地黄旭真人身旁忽然来了个弟子,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黄旭真人脸面喜色一闪而过,终于停了下来,收尾道:
“今日已晚,诸位道友舟车劳顿,早些休息。”
“明日,愿诸位尽展风采!”
说完,他朝那些长老们告了个罪,便带着桑羊匆匆离去。
见他神色匆匆的样子,穆清颜还真有一瞬间,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
但也仅仅好奇了一瞬。
她最庆幸的,还是这场枯燥的宴会终于要结束了。
不知道徐吟是不是已经睡了。她眨着眼想到。
——
——
徐吟没睡。
好不容易想去看看月亮,结果又差点被女人搭讪上。
徐吟觉得,自己可能还是适合一辈子宅在家里。还是足不出户最安全。
他庆幸自己跑的快,没给发生些什么事情的机会。
鬼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苏鸢级别的坏女人。
等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屋子里忽然响起轻蔑不屑地声音:
“……丢人现眼。”
“我今日还没有练剑呢。”徐吟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半空中,湛幽虚影抱臂,曼妙纤长的柔躯倚悬着。
“少拿练剑吓唬我。”她的面颊闪过一抹紧张,嘴上却不依不饶。
“真不知道,连个女人都能给你吓成这样,你到底能干成什么。”
徐吟懒得反驳她。他直接抽出湛幽剑,弹指轻轻弹在剑身上。
湛幽身子触电般颤了一下,瞬间面色如血,涌起羞恼。
“你!”
“别叫。”他淡淡道。
湛幽对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恨得咬牙切齿。
她巴不得这个男人明天就死,被千刀万剐。
可是她做不到。
只要苏鸢的指令一天不变,她就只能默默忍受徐吟的羞辱。
徐吟其实对湛幽没有多大恶意。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时不时跳出来恶心自己一句,真的很烦。
所以偶尔会出手惩戒一番。
“别来烦我了。我要睡觉了。”
徐吟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睡觉最安全。
不会遇见坏女人,不会惹上麻烦事。
再不早点睡觉的话,穆清颜就要回来了。
他可不想又被那个坏女人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拉去灵修。
然后又是一晚不得安宁。
等到徐吟翻身躺下后,半空中气的牙痒痒的湛幽才敢做了个鬼脸,又愤愤地踹了他几脚。
可惜她只是灵体,踹不了剑主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他身体上穿过去。
最后,湛幽听到了屋外穆清颜回来的声音,才冷哼一声,撇撇嘴散去了身形。
穆清颜的身影由远及近,在门口驻足片刻后才响起迟疑地声音:
“徐吟,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吧?需要我喊厨房做一点吗?”
还是没回应。
穆清颜望着紧闭的门扉,怅然失神了很久,才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他已经睡了。
“……晚安。”
——
——
与此同时。
东扬山山顶的庭院。
“记好了。”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徒儿你可务必要牢牢把握住。”
“你能被她赏识,自然是极好。若是能与她结成道侣,那可是是比什么秘境更大的机缘。”
“即便没被她看上眼,若能征服长生门的穆清颜,也不差。”
“但无论如何,这次大比你都必须足够出众耀眼,否则连入那个人的眼都难。”
“是,师尊。”桑羊恭敬抱拳。
黄旭真人颔首捻胡:“我知晓,当年输给穆清颜始终是你心里的坎。”
“不过那穆清颜再惊艳出众,也不过是青龙域的天之骄女,终究不及那个人的万分之一而已。”
“届时你可务必分清主次,不可冲动行事。”
桑羊心里也很清楚。自家宗主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有多重要。
所以他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徒儿知晓了。”
“很好。”
黄旭真人满意点头:“她大约明日晚些时候便能到。估摸着上五宗大比打到最后她便会来观战。”
“到时候,全看你的发挥了。”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桑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