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想要钱。
路荏现在想的做的，全部都是为了钱，他很需要钱。甚至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无理由缺席旷课将近一周了。
说起这一点，就让人感觉既庆幸又可悲。
因为即使已经这么多天没去过学校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学校里班级内缺少了那么一个人。
无论老师还是同学，没有一个人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或者前来探望过。
这就是路荏在学校里的地位，人如其名，活的就像个路人。
偶尔想想，他以前在学校里表现的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差别，会和人打招呼、会回答老师的问题、会帮同学跑腿、会加入小团体的聊天，甚至还主动迎合同学们给他起的外号——
龙套。
可为什么之后自己最后真的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龙套了？
啪啪。
路荏对着镜子用力拍打脸颊直到微微泛红，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摆在他面前。
他要怎么在事情败露之前把这些事情跟路苒说呢……
是郑重其事的面对面坐下来，还是用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语气。
他要怎么修改话术，才能把他俩那个不负责的单身妈妈已经跑路的事实告诉她呢？
他要用怎么委婉的言辞表达，才能把那女人欠下的三百万天价欠款举重若轻的说给她听呢？
他要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她，才能让她接受这栋房产已经被那女人抵押，最多一个月之后他俩就会被扫地出门的残忍事实呢？
“好想去死……”
就跟所有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一样，路荏这些天想的次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
可是终究只是想一想罢了，他还有路苒这个正读中学的妹妹要照顾，而且欠下债务的人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并非他们，所以只要熬下去总能看到转机。
只要能熬下去……
砰的一声。
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把还在洗脸的路荏吓了一跳，他跑到阳台看着卧室地板上滚落的碎砖块。
估计等他追出去，那人早就跑的没影了。而且他们住的是一个老小区，不仅楼层低，也没什么安保可言。
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家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喷上了油漆。
还钱、老赖之家、欠人钱不得好死等各种词汇用刺眼的红色喷漆写满了他家过道的墙壁。
“……”
无话可说。
路荏感觉比谁都委屈，欠钱的不是他和路苒，但却是他俩名义上的妈妈。所以外人才不会关心他们家不能外扬的家丑，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回被老赖拖欠的欠款罢了。
回到屋里，路荏翻找着有什么能拿来遮盖一下，省的路苒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回头等下午他再去买涂料回来把墙壁粉刷一下。
转眼间一上午悄然过去。
路苒。
当那个总被路荏比作小鹿般可爱的姑娘回家时，看到的是贴满整个门还有过道墙壁的福字跟红纸。
“哥……你在干嘛呢？”
“呃……”
踩在高脚凳上的路荏从嘴里拿走胶带卷，一脸尴尬地看着路苒：“过年好。”
“可现在才四月哎。”
“嗯……那就是……愚人节快乐。”
“哈，你还不如说植树节快乐呢。你做好饭了吗？我下午校队还有训练。”
“我现在就去。”
贴完最后一张，路荏跳下来搬着凳子就钻进房间，一边在厨房做饭一边偷偷观察从客厅放下背包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的路苒，生怕她在主卧里看到被砸碎玻璃的阳台。
“对了，今天你怎么回来了？平时不都是一早一晚才回来的么。”
吃饭时，路荏问起路苒今天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和本来就不受重视的他不一样，妹妹路苒一直都被寄予厚望，读的也是全日制的私立学校，而且还因为有运动方面的天赋，在一年级下学期那时候就加入了田径校队。
最近几天听说是因为学校宿舍正在加装电器所以有些混乱，为了避免学生出事才会特许他们暂时走读的。
就算这样，路苒也是只有一早一晚才会回来。
“衣服。”
“衣服？”
“我是回来拿换洗衣服的。这段时间校队经常训练，宿舍那边的洗衣机又暂时不能用，所以衣服都快换完了，这次我是回来拿换洗衣服的。”
五官脸型跟路荏有五分相似，唯有眼睛格外灵动，总被他打趣称作小鹿斑比的女孩看着他：“你怎么最近总是经常在家的样子？该不会是……”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刚经历了一次测验，所以最近不怎么忙了而已。”
“哎，好吧。不过……哥，咱们家基本上没什么家教可言，平时全靠自律，所以就算你谈恋爱了，我也是无所谓的哦。”
路荏被这句话直接呛到，差点被一口米饭噎死：“谈个屁的恋爱啊，你哥我在学校里是个什么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赶忙逃去主卧室帮路苒拿衣服。
“你要哪几件衣服？”
“不用了啦，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你平时的衣服都是丢给我洗的，这个时候害羞个屁，下次你倒是自己去洗衣服啊。”
吃过午饭，路荏也帮路苒整理好了背包。因为距离学校挺远的，所以来不及睡午觉，路苒接过背包就要走，临出门前忽然探过头看着路荏。
“哥。”
“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打听咱们家的地址来着……”
“一定是你听错了吧，谁会无缘无故来咱家呢。”
“也对。”
“校队训练，加油哦。”
路荏才把手放在路苒头顶，直接就被她一手打了下来，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说句加油可以，摸头就算了吧，怪恶心的。”
等屋门关上，路荏脱力一样蹲在门口。
这样下去是瞒不了几天的，路苒早晚会知道的。她现在因为早出晚归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是这家的孩子，可要是哪一天那些要债的人直接找到她头上，那到时候这个雷炸的更伤人。
“呼……”
路荏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看着那个名字和那个电话号码，想起前天那个名叫谷子婧的女同学在他离开酒店房间时，对他说过的话。
“路荏同学。现在我说这个或许你会以为我在开玩笑，所以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一下。”
那个高马尾的男装女人解开他手上的手铐并且把他的衣服丢给他。
路荏有些腿软无力的穿着衣服，因为电击，腿后的肌肉都在隐隐抽搐，背对着他的谷子婧一边低头刷着手机。
“我对于你的了解远超你的想象，所以我知道你目前的处境。你很想需要钱对吧？具体的数额……好像是三百万来着？”
“……”
“我可以替你……不对，应该是替你的妈妈还上这笔影响你们兄妹今后人生的债务。不过条件就是你从今往后的整个人生就要由我来做主。换句话说，我可以跟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签下卖身契，我就给你三百万。”
“嘶……”
“你或许在想你的人生根本没这么值钱，事实也确实如此。你也许在想我是在开玩笑，然而我是认真的，三百万我也的确拿得出来。至于我会亏本买下你不值钱的人生拿去干什么？”
谷子婧说到这里稍稍停顿，然后笑着开口：“你就趁这段时间去尽情想象吧。考虑清楚了记得跟我打电话喔，交易随时都可以进行。”
路荏看着手里的名片还有那个名字。
“您好打扰了，我找……谷子婧同学。”
拨通电话，一阵忙音之后，路荏决定贩卖他不值钱的龙套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