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久当初看过一本书。
说的是一个大楚的读书人发现了狐族公主的秘密，却没有公诸于众，而是用来胁迫她，让高高在上、尊贵而绝美、宛如仙子般不可亵渎的公主大人，被迫屈从了身份卑微的书生。
在书生的调.教下，公主脱下了华美的裙裳，接受种种令她屈辱到极致的要求，不断突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最终变成了——
杀奸佞、除叛逆、南联大楚、北拒群妖的狐族女帝。
宁久觉得，眼前这一幕，与书中描写当时人狐初见的场景有些像。
一只狐狸和一只猫，站在人间的街上，偷偷去瞧温润如玉的少年。
狐狸看上去成熟些，但也大抵不过双十年华，容貌妍丽，一双桃花眸子宜嗔宜喜。
作为狐妖，姑娘的身段自然姣好柔软，把保守的青衣长裙硬是穿出了伤风败俗的感觉。
而狐妖边上的小猫则稍矮一些，看上去稚嫩而纤细，神色疏离淡漠，垮着个小猫批脸。
少女穿着的黑衣裙摆只到大腿，其下则被黑色丝绸织成的轻薄长袜包裹，这是盛京近日来最风行的衣物。
大概是不堪白狐尾的侵扰，小猫把自己的尾巴缠绕在腿上，白皙温润的大腿肌肤微微陷进去。
两个妖怪就站在外边，很有礼貌地敲门，天光明亮，街上的百姓多了起来，但与她们显得格格不入。
宁久瞅了瞅韩掌柜。
韩掌柜又瞅了回来，大概意思是你瞅啥。
宁久想提醒他别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韩掌柜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他心虚地瞥了眼宁久，见后者一脸戏谑的表情，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便用力一拍桌子。
“哪里来的妖怪，敢在我门前撒野？”韩掌柜起身，四下里转转头，“我剑呢？等我找到剑我就砍死……”
宁久把摆在柜子上的长剑递给韩掌柜。
“……”
韩掌柜眨眨眼：“谢谢。”
他接过剑，犹豫着握住。
“来吧，让我看看老韩你斩妖除魔的英姿。”宁久说道。
“剑……那个，我剑……我剑穗呢？”韩掌柜又是一瞪眼。
“我剑穗怎么不见了？唉不行，九先生你不知道，那剑穗是我出门的时候我哥给我织的，要是没有剑穗，我就没心思用剑。”
说罢，他看向门外，哼了一声。
“你们快走吧，我剑穗找不到了，今天没心情斩妖除魔，唉，算你俩运气好……”
韩掌柜唉声叹气的。
这下，别说是外边的两只妖，就是宁久都被整沉默了。
片刻后，叩门的狐狸又向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这位公子，妾身虽是妖族却无恶意，可以让我们进来说话吗？”
说话的时候，狐狸注视着宁久，大概是觉得这位俊俏的翩翩少年才是药坊的主人。
至于边上的那个，可以划归为无关人士。
这点差别对待没能逃出老韩的眼睛，他本来还有点生气。
但他瞅了瞅宁久的脸，便觉得自己要是姑娘的话，可能会做的比狐狸还过分。
“当然可以。”
宁久说着，缓缓站起身，向着一狐一猫自我介绍道：“我是宁久。”
狐狸微微一愣，这一路上走来，遇见的人族要么对她惊恐畏惧，要么就是不怀好意。
再恶意点的，便是直接嚷嚷着要斩妖除魔了。
像宁久这般直白且简单的话语，却还是第一次听。
有些意外，狐狸依着人族的规矩行了一礼，柔声道：“妾身狐族颜姓，若不嫌弃的话，宁公子便叫我雪姬吧。”
这是一种示好的意思，狐狸微微仰起头，用媚人的桃花眸子看着宁久，笑意融融的模样。
宁久点点头：“你好，雪姬吧。”
狐狸：“……”
宁久不管这狐狸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扭头看向小猫，这会儿该她介绍自己了。
但小猫只是抬头与他对视，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吃些什么。
一人一猫对视了几十息，最后还是狐狸出来打圆场。
“宁公子请见谅，这孩子不太习惯与生人说话，所以……”
“给你。”
小猫忽然打断了狐狸的话，然后从抱着的包裹里掏出两粒蜜饯，小心翼翼地递给宁久。
狐狸看着小猫，眼神已经近似震惊了，她与小猫相识超过十年，但对于小猫手里的蜜饯，却只吃过寥寥数回。
所以说，这个人族是怎么回事？
狐狸忍不住多看了宁久一眼。
宁久不知道这里边的事，只是觉得这小猫还挺不错，便笑着向她道谢。
而另一边，大概是意识到没人会搭理自己，韩掌柜叹了口气，去给这几个人备茶。
而等他把茶水端回来的时候，宁久已经和狐狸混得熟络了。
虽说宁久在北境杀狐妖时从不手软，但他从不为杀而杀，在面对没有恶意的妖时，也能与他们谈笑风生。
“说起来，颜姑娘是哪一脉的狐族呢？”
狐狸浅浅笑道：“妾身隶属青丘一脉哦。”
说着，狐狸身后的尾巴骄傲地摇了摇。
在大楚，狐族最出名的有两脉，一脉是青丘，一脉在雪国。
在宁久加入叛军之前，雪国狐妖是北境军最难缠的敌人。
而青丘一脉的狐族与大楚世代交好，他们的身影常常出现在大楚的小说话本中，就像宁久之前看的书，书里的狐妖便是青丘一脉的公主。
念及此，宁久忽然问：“你是公主吗？”
狐狸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就连小猫都抬头看了眼宁久。
片刻之后，狐狸这才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妾身若是公主的话，哪还用现在这样东奔西跑的呢？”
“这样啊……”
宁久叹了口气，感觉有些遗憾，但对于两只妖的态度更温和了些。
不是雪国的妖，与宁久便没多少恩怨，再加上都是娇俏可人的姑娘，宁久还不至于黑着脸跟她们说话。
“那么，宁公子是哪里的人呢？”
狐狸笑着回问了一句。
在人族，互问籍贯是一种交好的手段，若两人又恰好是同乡，就可以迅速拉近关系。
宁久对此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便如实回答：“我是从北境来的。”
“北境？”
狐狸眼睛忽然一亮，显得有些惊喜的模样。
宁久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吗？”
狐狸抿了抿唇，眸子里有种天生的媚意，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家中长辈交代的一些事情。”
说着，狐狸从小猫抱着的包裹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递给宁久。
“宁公子，请您看看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