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内装饰并不多,只有些许绿萝来装饰,衬托书屋有几分自然之美。
户外,有几棵叶子发黄的银杏树,通透金黄,异常好看。秋风婆娑,学童们便能听见自然演奏的天籁之音。
私塾的陈设十分简单,但据说建造这间屋子的价格可不简单。
听村民言,搭建私塾的砖胚是殷家主特意从京城运来的紫砖。
紫砖当然不会如同寻常泥胚一般,易裂损,它是用紫泥冶炼而成,坚固如铁,可当一牛之力。
传言啊,京城皇宫就是用五彩沙建筑而成的,它次之,便是紫沙。
其奢靡、尊贵之意不言而喻。
当然,指望这边陲小镇的几户人家定然拿不出手的,据镇中居民当时所见,这些天然紫砂全都出自于殷家。
出钱最多,殷家自然有管理私塾的权利。
这样说来,司离在这教书,还是给殷家打工呢。
“殷家挺有钱的嘛。”司离这般想到,他记得殷家小公子似乎也在这里听学。
睫羽轻抬,司离微微扬头,眼神恰好与殷小公子对视。
嗯哼?
“来,殷学士起来背诵一遍。”
殷小公子:“啊?!”
小男孩心虚般站了起来,支支吾吾挣扎一番,随后认命低下头:
“先生,我、我不会。”
“抄写罚书百遍,还有……子不教父之过,回头让你父亲反省反省,写一份检讨书。”
“啊?”
“啊什么啊?没听清楚,想抄两百遍?”
“不是,不是!”
白胖如羊脂的贵家小公子战战兢兢坐下来,没有半点忤逆先生的话,毕竟先生手中拿着学堂中的戒尺,身后还天天背着那么大的戒尺。
想想都恐怖。
“好了,咱们继续。”司离笑道。
“咳,司先生请您出来一下。”一声低沉话语,又再次打断司离。
司离侧身望去,这次讲话的是陈县令。
emmm……官比他大,不能不理。
司离轻叹一口气,果然凡间俗事杂多,不适清修。
他客客气气打招呼:“陈县令早啊。”
“司先生早。”
陈县令回一礼,刚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对方身负的古木似不同于往日,忍不住好奇问道:
“先生这是何物?为何一介死物还会变化,您瞧,这上边明显多了几条花纹。”
陈县令眼尖,瞧得出自己身后的‘木头’定然不是凡物。
剑匣上闪烁的纹路,一介凡人都能所见,看样子那一株剑魂草还是有用的,司离想了想,解释道:
“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古木,有预见气象之能,您看,多的几处纹路,便是说明这几日天气潮湿,隐有秋雨落下。”
县令奇道:“果真是稀奇宝贝。”
他顿了顿,又笑道:“先生莫要多想,陈某不喜这些稀奇古玩之物,但还望先生知晓…有些人怕是会想要这种奇物。”
“司离受教了。”
陈县令笑了笑,又有模有样的捋捋油腻胖脸上布满的胡茬:
“说远了,此番从京城远来的军队已陆陆续续来这里了,温将军约莫一炷香内便到,还望先生莫要忘记。”
“司离记得。”
“嗯。”
陈县令颇为满意的拍了拍司离的肩膀,又走到私塾窗前晃悠晃悠,看看孩子们认真学习的样子,活像是这儿的校长。
可惜他不是。
司离无奈,赶在他脸色难堪前轻咳一声,对学童们道:
“好啦,上午的文学课便到此为止,回去玩吧,莫要忘记下午的算术课,铁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学生们闻声一哄而散,欢呼雀跃着,更有甚者在‘校长’面前大摇大摆离去。
学生们渐渐散去,包括在外边听学的人也尽数散去,陈县令又恢复笑容,客气道:“还劳烦先生同我迎接温将军。”
………………
仙清镇,一隅隐秘石窟处
“混账,那蛇三又到哪玩女人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黑暗幽静的密室中,一位两鬓微斑的儒雅男子声音低沉说道,而回应他的,是一旁似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黑影’:
“回家主,据派出去的实验体传信道,昨夜巫山西北方向有仙人交战的痕迹,等他们赶到时,蛇三就已经死了。”
声音冰凉冷漠,没有一点感情波动,仿佛只是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黑影续道:“估摸是遇到仙门正派,被当做妖魔斩除了。实验样品那边,我已经通知近日安分一些,以免被一些仙家发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是侥幸存活的实验品罢了,死了就死了,若是那些仙人真敢顺着线索查过来。”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真当我们就只有这些没用的凡人?”
黑影恭敬道:“家主所言极是,另几个实验体那边此行并未发现什么重宝现世……倒是发现了一处仙魔遗迹,有仙家禁制封锁着蛆骨魔气,需不需要通知大人定夺此事?”
“不用,既是先古遗址,那其中镇压的丝丝魔息不足为惧。”
太师椅上的男子沉默片刻,道:“并未寻得异宝,说明机缘未到,继续寻便可,而那处魔遗……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大机缘,单单用于镇封的法宝就定然不俗。”
“至于封印的魔息。”男子想了想,道:“取完宝贝后上报那些仙家门派,让他们来擦屁股。”
黑影颔首领命,忽然间耳旁传来渐近的脚步声,轮廓模糊的黑影几乎被石墙吞入,瞬间隐于暗中。
徒然间,石室两侧悬挂的烛台棉芯无火自燃,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视野照亮,四处有随意堆放着的瓜果蔬菜,仿佛这里只是寻常农家用来存放蔬菜的地窖。
嘎吱一声轻响。
木制阁门被缓缓推开,殷鹤年面目慈祥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小跑过来:
“怎么样,今日又从先生那学了什么功课?”
“爹…我…”
小孩子吱吱呀呀,也没能说出来什么,反而看起来特别委屈。
殷鹤年大笑几声,一把将小儿子抱到怀里:“谁欺负你了?莫不是先生又打你戒尺了?”
小家伙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道:“爹,您能不能给我几个丫鬟姐姐,我让她们给我讲故事听。”
几个丫鬟,讲故事?
要不是自己这个小儿子才十岁,不懂男女之事,他还以为……
咳,殷鹤年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好半响才悠悠道:“你是想让那些下人们帮你抄罚书?”
小家伙身体轻轻一颤被殷鹤年瞧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先生所罚,那你必须自己完成,若是被我发现你让丫鬟帮你抄书,先生不打你戒尺,我就要打了。”
“可是爹”
“好了,莫要再说了,去抄罚书吧。”
殷鹤年大袖一挥,板着脸严肃起来。
小家伙委委屈屈,撅着小嘴,又在那抹黑先生:“那个先生黑白不分,不会背书是我的错,可先生说这也有您的过错,让您写一份检讨送去。”
嗯?殷鹤年微微摩挲胡须,感觉这个白丁书生好生有趣。
敢拿戒尺打这些富贵人家孩子手心就算了,竟然还敢教训家长?
“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男孩撅撅嘴,似很不服气,可他不敢忤逆爹爹,愤愤转身离去。
在小男孩刚走没多久,殷鹤年忽然开口说道:“影子,去帮我找个下人写份检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