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雷雨并不是司离有意招引的。
一念随心，一念自然。
仅仅是他当时的心情不悦，引得天道共鸣而产生的雷雨。
言随心动，这便是他所在的境界。
他是因小狐狸受伤而不悦的，这是‘因’，天雷护体，这是‘果’。
至于天神责罚……自然是没有的。
怕是要让小狐狸失望了。
贾公公认错后雷雨便停下，众人不知天神是何意思，只得胆颤般将祭祀进行下去。
只留贾公公一人跪在水潭中。
司离到现在还记得温辞幸灾乐祸偷笑模样，小孩子一般又有点好笑。
可不是么，温辞才二十多岁，在他眼中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嘛。
不过司离不知道的是，小狐狸可是很记仇的，老道士一击她是要还回去的。
…………
雷雨席卷而来，又悄悄散去。
小镇居民很是古怪，只以为这老天爷发疯了，又或是天上神仙在打架。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要不要去双成那的寺庙，以祈神消灾。
双成是一个县，仙清镇也归属双成管辖，不过因战事的缘故，县令近段时日在镇子里住着。
凡人不可无精神祈求的寺庙。
小镇中无寺庙，双成有。
叫‘无忧寺’
据说和仙界鼎盛佛教，大佛教有关联。
仙人为什么在这儿设立寺庙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无忧寺人流鼎盛，络绎不绝。
倾心祈祷，便有仙人托福。
灵得很。
“大佛教？”
司离听着市井妇人的交谈暗自思考，大佛教香火莫不是不够了？
那群小和尚竟在凡间设立佛寺、香火传承。
司离没有过多听闻市井流言便疾步离去。他下午还有一堂算术课呢。
算术…司离忽然想到什么，朝市坊走去。
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天空一角。
凡间以为‘虹’这种长鼻子怪物又出来了，孩童们咿咿呀呀不顾地上泥坑，跑出来观看怪物。
小商小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举着糖葫芦架，又或是推着糖人小车，在孩童面前不断晃悠。
前几日私塾发下来的月俸被他弄丢了，方才又问县令借一点。
说来也很是无语，他刚出关时候，本欲尝尝凡间美食，买到手的糖葫芦都已吃过一口了，却突然发现没带银子。
摊主老婆婆认为他穷酸秀才当众欺骗‘良家妇女’，还差点引来官府。
卑微，堂堂仙帝竟被凡间老妪追了八条街。
不久几文钱嘛？还是陈县令大方，司离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县令慷慨的模样：
“又没钱了？上次给你那几锭银子花这么快？咳咳，凡间俗事，仙人勿怪，仙人勿怪……这十文就当送你了，咳，俗事，俗事，勿怪，勿怪……”
当时陈县令说话都兢兢战战的，还时不时望着天空致歉。
看样子是被仙家手法吓到了。
“糖葫芦呦，买糖葫芦呦！一文钱一根！”
思绪被不远处的吆喝声打断，司离好像看到上次那个老婆婆了。
“老婆婆，麻烦拿十串糖葫芦。”
“又是你这小子！”
司离觉得他得解释一下：“…我这次有钱的。”
“十文钱，不多不少正好够。”
占卜术我学得也没那么差嘛……
司离心中默默补充一句。
“喏，十串，拿好，慢走不送。”
“…等一下婆婆，糖葫芦是一串四颗山楂，您帮我重新串一下。”
…………
祭神礼制结束，有没有仙人庇佑边塞战士不知道，只知道即日起，他们每日都要读记敬神约。
每日在校场统一背诵。
一些粗人连字都不认识，还要跟着读背，打仗在行，可这读书人的事，是真的不会。
起初军部那边还有些抗拒，但立马被贾公公武力镇压。
“天降暴雷，是我们的诚意不足，引得仙人一怒，雷云翻滚，为表我泱泱大庆的诚意，贾老在此，携众将士敬神！”
金陵台一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况且多是文官，贾公公宫中宦人，常年服侍皇帝身侧，他们也不敢有异。
个个都精明得很，午时之事闭口不提。
详细之事，司离并未过多关注，他只是一个教书先生。
一人兼私塾《算术》《文学》《诗经》…
教得多，俸禄便多，他还想多攒些银两买点凡间小玩意带回剑阁。
可惜这么久过去了司离还是负债十文钱。
头疼……
日昳，私塾内
“下午我们来学习算术。”
授课台上，翩翩公子在学童们艳羡地注视下，缓缓取出两串糖葫芦。
一大一小。
“先仔细听，今有糖葫芦，三颗山楂一串为小，五颗一串为大。”
司离晃动晃动手中的糖葫芦，笑道：“下面我出题了，若算对者，便可以奖励山楂丸一粒。”
他苦笑道：“原谅老师经费不足，不能奖励一整串，但回答积极者可多得几颗，窗外听学者亦然。”
看着学堂学生两眼不带眨的，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司离暗道有戏。
教学生嘛，不简简单单？
他指着台上的箱子问：“今有十串糖葫芦于此箱中，不知几大几小，但知，竹签十支，山楂丸共四十颗，试问大小糖葫芦各几串？
很简单的，答对并讲出原因者，便可以吃到酸甜可口的山楂丸子啦！”
以防这些学童不会，他还特意凑一个特殊值。
司离是一介仙帝，哪怕受伤也拥有凡人望尘莫及的神识和见识。
仅知道条件约束，心中便能推演出无数结果，立刻得到正确答案。
可问题来了，他是仙帝，这些学童不是。
司离能一眼看出来的事，总不能告诉他们就这啊、这就是事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是教书先生，需负责的，思来想去还是借用糖葫芦更为简易明了。
可他…好像高估了这些学童。
“一串大，一串小！诶不对……全都为大！”
“全都是糖葫芦，好多好多…”
“先生我想ci…”
“……”
还有一个小娃娃啃着手指，口水流出却浑然不知。
司离头都大了。
感情剑阁教新晋弟子的长老们，整日如他这般？
还好自己只是教书先生，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真如此……
嘶
司离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收亲传弟子的。
顶多指点迷津。
忽然间，他看到台下正扳手指头算术的殷小公子，看样子有思路。
“殷学士，来讲讲此题何解？”
？
殷小公子瞪着大大的眼珠子，可怜巴巴的：
“先生…我还不会…”
“知晓了，你先坐下吧。”
呼~
心惊胆战地坐下，生怕先生还要罚他抄书，上次的还没抄完呢。
丫环姐姐不帮自己抄书…委屈
Ծ‸Ծ
“这很难吗，没道理啊？”
司离自言自语，心想自己不是块教书的料。
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到剑阁同龄人中，司离敢保证，绝对没人不会。
仙凡有别，凡人终究只是这个世界的蝼蚁。
恍惚间，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声：
“臭书……咦？阿离小姑娘还真在这儿教书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