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她拉了张椅子坐下,椅子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因为这是新的,她买的。
她将外套随意的扔在我床上,她看上去很疲惫,不对,是略显疲惫罢了,如果不细心的话,那点负面情绪便如烟消云散般消失。
就是如此地小。
但,此时的她十分显眼,因为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在我记忆中的她,总是个活泼开朗,爱笑的人。
突然,我的头痛了一下。
..........总是.......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
她率先打破安静,脸上并没有露出歉意,不过注意到我目光向她看去时,便露出了些。
像是勉强的微笑般,大概,没有比这还要让人不好意思的歉意吧。
被说对不起的我,毫无避免地不安了起来。
明明是被道歉,结果自己更加紧张,总感觉稍微有点点不爽。
她没等待我的提问,而是把脸别过一些角度,像是无法自视我一样。
这个样子使我明白了。
她愧疚着我。
可我想不明白。
如果要说,我和她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感到愧疚的话,那一定是我,绝无改变的可能性。
看着她,我心中闪过无数的猜测。
大多都是不好的猜测。
会不会是提“分手”,是不是要减少来这里的频率........
我在这里,是否给她造成了困扰?明明我只是像个植物一样扎根着,但也许某一天根须会触碰到“禁忌”。
更加可怕的是,我只是像个逃避抓捕的嫌疑犯,逃跑去哪里,无人所知的地方,就算我不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任何耽误。
她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就算有,也尽是好的方向,没有了我,她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无需关注我,不用关注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但我没有逃。
身体依旧停留在原地,留下的只有飞到空中的思绪。
解刨自己的话,得到的结果,看到的东西,不言而喻。
........我的人生不能失去她。
在漫长的独居生活下,我已变成不知沟通的怪物,没有勇气踏出家门的影子,见不得陌生的光芒。
当发觉变成如此糟糕的自己时,我已经深入泥潭里,挣扎也只让我越陷越深。
我不能没有她。
而不是,她不能没有我。
没有了她,我应该如何得到食物?如何入睡?如何有局所?这些问题,我都没有了勇气想下去。
只要想一点,我就害怕到耳鸣。
外界的声音?自己的声音?我分辨不出这个。
恶心,恶心极了,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我睁大着双眼,瞪着眼前的女孩。
快说啊,快说出答案啊!
“你怎么了?”她轻轻的声音砸进我的脑袋里。
为什么还不说啊!
“怎么了?”她起身。
快说不是要离开我啊!——不,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没有想要强迫你。
大脑越来越混乱,我开始要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想说的,崩紧神经的线越来越紧。
啪。
一股热量直冲脑袋,视线模糊了起来,剧烈的抖动。
轰隆。
破碎声响起,当我认清现实时,闻到一股独属于身体,身体运转的液体,铁锈味。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这样........”
我拼命的,拼命的想要喊出什么,但从喉咙里发出的只有一种悲鸣。
她伸出手,慢慢的触碰的我的脸,我颤抖的身体依旧颤抖。
“真是的,想要这么对我吗?我还以为不会这样干呢。”
“不,不——不对,我不想,不想。”
我想要后退,但她的手依旧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我的左脸。
所以,没有后退。
我慢慢看清她的脸,带着微笑。
我偷偷的看往别处,她的手臂,没有抚摸我的手臂,腥红的血.......流了出来,我害怕的退后,用尽全身力气才站稳。
地上有杯子的碎片,一个碎片上,残留着几滴红色的血珠。
我不想认为那是血,但事实证明.......就是。
她躺在床上,脸上有着伤痛之色。
就算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没回过神,也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我伤害了她。
把她推倒在床上,把她弄出了鲜血。
“不!”我下意识抗拒着现实,即使是我做的。
我解释,我辩解,我不愿承认。
“我不是想这样的,我,没错...........我以为你想离开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想这样,我........我.......”
我流出了泪水,不知是为谁而哭泣。
是为了因我而受伤的人吗?
还是为了失去依靠的我?
她捂着手臂,坐在床上,尽管捂着的手很用力,但依旧有少许的血从手指之间的缝隙流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她的裙子上也有,床单也有,一眼看去,都是我的错。
“原来是这样啊。”她笑着说,“我以为想要推倒我呢,啊,这两个好像都差不多呢,虽然还是不一样。”
“对不起,我,我.......”
“可以把医疗包拿给我吗?”
她用眼神示意床头柜的抽屉。
过了五六秒,我才近乎是爬过去的拉开抽屉,在最后一层里找到了。
我不敢直面她的递过去,当手中的东西被拿了后,立马回到原位。
“啊哈.......应该帮我打开的,这么做才毕竟有绅士风范,不过,嗯哼,等下——嘿咻,开了,啊不过我也不讨厌粗暴的人。”
我偷偷看去。
她咬着绷带,用手废力的拉开,然后包扎伤口,同时说着话。
“因为什么来着........粗暴点才能更加真实地表达心意呢,是不是有点道理呢?我是这么觉得的。”
“说起来,不要怀疑这个东西。”她指了指放着绷带的小箱子。
“家里备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我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我一边心想接下来要做什么,一边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
“呃啊。”她吐出一口气,回味般的说:“突然就冲了上来,把我摁到墙上,出乎意料的有力气啊,还是说,是爆发小宇宙了?”
被带有调侃意味的说,我也丝毫提不起来劲儿。
“不要露出难过的表情嘛,毕竟你是男孩子,力气肯定是比我大的对吧?再说,我在同龄人中也很矮,所以也不是大事呀。”
“呃......是么,嗯。”
我附和着,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是非常想附和,但,完全不会,最终变成了和以前相比,大约多了一个“嗯”字的数量。
究竟是嗯嗯好,还是嗯好?
现在的我就是想如此讨取她的幻心,希望得到原谅。
无论用什么方式。
但我想不出自己的价值在哪里,还是说根本没有?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就变成寄生虫了,比依靠着浇水的植物还要可悲。
“那个.......究竟是什么事........”
我问。
大概比起问,更是一种苛求吧?
“啊........”她难得的犹豫了起来,半响后,说:“你的病也许要控制不住了。”
是么,我早就知道了。
最近经常感到窒息的我,早就知道了。
“不问我是什么病呢。”她抚摸着我的头顶,用那只小手。
“我不会离开你的。”
在她的低喃中,我渐渐的安心下来。
而之后的记忆却遗失了。
我无法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