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你听过死而复生吗?
这是不可能吧?
没错,而此时的我无比渴望着死而复生。
身体突然向前倾,头险些撞到树。
我停下毫无章法的思考,把目光看向周围,心中苦涩而难忘,不愿坦然接受,可......更不愿置之不顾。
那个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人已经.......死了啊,只要想到这,那沉重的压力便压的胸口要喘不过来气。
人从来不会无目的的把脆弱的一面轻易地展露给外人,因为心中的感触多多少少都会经过外层的滤过然后再由主观意识就行调整,为此达到合格的标准。——这是我经历过的结果。
虽然现在我的样子就是脆弱,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不在了。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
不,在他临死之前,还和我打了电话,我们还见了面,那是很深刻的一次见面。
可是,我依然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没有吧,不会吧,是不是在做梦啊?我咬着嘴唇,把嘴唇咬破,那不好吃的味道在嘴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不停、不停地提醒着我的脑袋。
是现实,是真的。
他真的死了。
我绝望的看着周围,全身上下痛得不行,不知是因为走太久的缘故,还是精神方面。
天空撒下余辉将周边景色染成年代感的样子。
树比印象中的还要大,长大了不少啊。
一瞬间,视眼前方出现光晕现象,整个车站朦胧的犹如残留幻影。好像这里既陌生又熟悉,整个世界都在淡去颜色,慢慢地成为一片空白的背景。 我和那个人牵着手散步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情不自禁地向那幸福伸去,迎来的只有虚无,以及再也握不住他的手。
好想哭,但是我哭不出来。
不知该高兴呢还是伤心呢?
我瘫坐在地上,搁着刚刚浮现画面的方向,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我已记不清他是哪一天离开人世的了,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大脑就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参加了他的葬礼。
刚准备进入的时候还被拦了下来,被误会成什么杂七杂八的人,之后我才想通,自己已经毫无形象可言。
乱糟糟的头发,面色阴暗,衣服也乱糟糟的,整个人像个精神糟糕的人,总之就是糟透了。
有什么人在那里,我也记不清,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夏末,她哭的痛哭流涕,整个人仿佛崩溃般的哀号着。
她的那个人的关系这么好吗?........我看到后只有这个想法,然后看着摆放着他的棺材发呆,没有留下眼泪,我甚至感觉不到伤心,仿佛在看着陌生人一样。
夏末冲了上来,一拳打了我,打中哪里来着,忘了,反正很疼就是了,我没有反抗,而是在周围人的目光下静静的等待。
等待一切都结束。
好像那个姓夏的家伙骂我居然一点都不伤心。
我十分理解,按道理来说,那个哭的最厉害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但我非但没有,反而连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我也十分钦佩她,她是个勇敢的人,之前很怕我,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行动。
所以,我反而有点高兴她能打我一拳,要说有什么不满的就是,没把我打醒。
我希望自己可以正常地哭出来。
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怪物,还是冷血动物都好,因为如果在乎的话,我都会装模作样的把手放在脸上,这样别人还会认为我在强忍着眼泪。
我只是想为那个人哭而已。
之后是怎么样的,我就不清楚了,也许已经回到了家,那个他前几天还在的房间里睡觉。
我感到无力,现在已经是个“坏掉”的人了,依靠着酒精麻痹自己,并且足不出户呆了两天,也许是三天,在这段时间里逐渐掏空了精神与大脑,所以哪怕只是单从外表评判的话,现在的我跟从前就大不一样了,而内在更不用多说了。
当觉察到这个事实时,自然而然想要改变,但是发现来不及了。
我回过头看看曾经的自己,恍然大悟的发现——自己原来早就是个“坏掉”的人,所以我不禁臆想,也许命运早就划下了终点,已经如计划书般规划好了一切。
我不得不去承认,那个人的死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大到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甚至产生了对异样的情感。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愕然,呼吸都停止了几秒,可最后只挤出一声叹息。
不,不对,我的脑袋不该出现这些,我用力的摇摇头,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挥出去。
站前人潮众多,相对热闹,不过越是这样,我心里就愈发难受,像是被谁紧紧揪住一样。
我不知为何要拿行李箱,但我现在不想待在这里,去那里都好,我不要这里。
我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这,光看就能感觉散发温馨般温暖的地方让而想要逃离这里,这,不属于我,冷冰冰的破房子那里才让我自在,那里不会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受到无形的压力。
嘀嘀咕咕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霎那间我回到了葬礼的记忆里————看脏东西的视线、不怀好意的眼神、畏惧的眼神—————
要是能够死就好了........
被夕阳染成一片橙色的汽车,让我一个劲的想过去,然后不禁自主地摔到在了地上。 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放弃那一段过往,那个人的死让我明白,随声附和是没有用的,我那异于常人的内心.......早已扭曲。
一次次的虚假,一次次的欢笑,甚至有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能够拥有感情,但最后通通化为泡沫,结果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所以我并不喜欢也不讨厌现在的我,只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不应该存在于任何地方,或者说我不是“人”。 就算听到笑声,我的心也不会停止迷茫,也全然不会感到美好。
我坐上车,不知换了几个车,最终找了个旅馆住下,然后继续起程。
没有目的,没有终点,我只是想一直走下去。
这次,好像走到了热闹的地方。 观光客、当地名众、情侣、一家老小或者是年轻的学生,大家看起来很开心啊.......好像很幸福,几乎都是满脸笑容。
我呼吸困难,心脏嘭嘭地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脸烫的不得了。
幸福的光景让我无法忍受。 我抬头看眼前挂着琳琅满目的灯笼,灯光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叫卖声、打趣声、笑声—— ——我喜欢你。
他带有开心以及些许宠溺的笑容,熟悉又安抚人心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记忆中的片段并没有因漫长的岁月而冲刷模糊,反而比之前还要让人难忘。
我很后悔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里,还在顾着自己的小心思。
我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冰冷,颤抖席卷全身。
真的很后悔.......
——片刻后,我放下执念,如果是平常的话很快就能够恢复平静,不过自从那个人离去后,我就不再拥有平常这个概念,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我睁开双眼,因为刚刚的回忆让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视野刺痛了我,恍惚的光转个不停,我差点摔倒,过了几秒才能看到周围。
我看到有的人目光疑惑的看向我,不过更多的是嫌弃地扫几眼,然后像是躲避脏东西似的与我保持距离。
啊,我破坏了他人的兴致呢,想想也是,跟亲朋好友相聚的时刻,遇到一个怪大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我想谁都是开心不起来的啊。
我苦笑着看向注意我的人,想要通过表情表达歉意,不过一个大概是高中生的女孩看到我对她的笑,就面露惊恐的消失不见了,好像遇到了怪物一样,逃跑了,被我吓跑了。
我感到有些失望,从前的我可不会遇到这种情形,于是伴随着无奈我收起假笑。
不......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人对我投来奇怪的目光,只是.......只是我的脑袋出问题了。
为什么出问题呢?那不重要,只是,好像在链接着什么。
我的脑子总是浮现出不属于我的感受。
那在撕裂着我。
有点痛苦。嗯,有点。
我刚想离开这里,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早晨我就离开了住所,周周转转搭乘着汽车,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中间除了喝点了水什么都没有吃。
我只能尝试进入人群,我十分不愿意这么做,不过肚子的感受比我那薄弱的主观要重要的多。
我走进深处,希望以此摆脱尴尬的场面,我不希望别人注意到我,仅此而已。
行李箱又出发声音了,我穿着破旧的袄子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群纯白的白猫里有个黑猫一样,但是我不会感动丢脸、尴尬、焦躁。
从小就这样。几乎没有情感,小时候养了六年的狗亲眼死在自己面前,被车撞的血肉模糊,但好像还没有死痛,仿佛它在呼唤我救它。
当时的我既不悲伤也不愤怒,如果那时我感到兴奋都可以,就算是个变态、狂人,也比没有情感的家伙好吧,不过我什么都没有。
一点泪都没产生。
我走进稍微稍深一点的地点,食物的香味扑鼻,各种各样的食物气息纠缠在空气当中,却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反而很能勾起食欲,啊,虽然我本来就很饿就是了。
“老板请我给来这个。”
我指着煎板上的滋滋响的年糕说道,同时看向招牌,上面有金额数字。
好贵啊,不,好像蛮正常的吧?啊.......太久没出来买正常食物了,脑袋好像都要僵硬了。
“多少个?”
“——哎?嗯两........不,三个吧。”
老板点了点头,熟练抄起年糕,然后打包食物。因为一直都是煎好的,放在上面一边保温一边算是展览商品,所以拿到手上反而有点烫。
我走到车站的偏远处,找到一个掉色的座位。其实有比较干净利落的座位,不过那里还是留给别人吧,我一个怪人还是不要打搅人家了。
反正坐起来都没差。
我吃着年糕,咀嚼着。
入口既化,粘稠度和外表的金黄烤焦的脆脆感很好。
“为什么呢.......”
我停下咀嚼,寻问着自我。
为什么我没有哭呢?
不只是哭,连一丝波折的情绪都没有。
我的归宿究竟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我,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没有人,我是人吗?
而我只是在遵守着和那个人的诺言而已,活下去。
没错,只是活下去而已,呼吸着空气,流动着血液,让心跳还能跳下去,我所做的就只有这个。
因为那个人希望......我活下去。
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