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雨翎的威胁下，柯提斯尽可能语气平静地阐述了故事的来龙去脉。
在此之前，柯提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就是施耐德并不知道雅克是内鬼这件事。
然而事已至此，如果再不选边站队，两边人马都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肖雨翎留意到，在讲述雅克倒戈原因的时候，后者的神情明显发生了松动。
少年继续观察着。枪口下的柯提斯只能继续鼓起勇气，争取在自己被某个大佬枪毙前把这段故事讲完。
……
然后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柯提斯讲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雅克突然不顾众人的劝阻，咬着牙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向正在交代来龙去脉的柯提斯，眼神里尽是难以消弭的怨恨。
青年勃然大怒道：“不要讲了！”
“让他讲下去，雅克！”
施耐德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倒要听听，你这个大学生为什么选择了教廷。”
……
这个故事，和一名曾经在法尔法莱上大学的学生有关。
出身普通的本地学生，在校园里意外结识了来到法尔法莱上学的，出身上流阶层的女孩。
青年对女孩一见倾心，借着学长的身份有意无意地开始接近了女孩。
虽然家境一般，但从小的丰富阅读让他积累了知识，开拓了眼界。
彬彬有礼的温雅与年少的落拓不羁糅杂在一起，奇妙的气质吸引了涉世未深的女孩，两人很快便坠入爱河。
如果没有意外，青年可能会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渐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从而迎娶出身上流的女孩。
然而中部地区的一场实验打破了青春爱情的美好幻想。
接到了家族命令的女孩被迫在包机接送下回到了南方，徒留青年一人在法尔法莱暗自感慨世事难料。
丧尸很快便来到了法尔法莱。
政府面对病毒与财团控制下军队的倒戈，被迫选择了紧急撤退。
由于没能赶上撤离的车辆，青年只能孤身一人在法尔法莱开始了自己的求生。凭借自己对办公室工作的熟悉，几经辗转最终加入了留在本地收容难民的云中荆棘，负责后勤统计工作。
又因为能力出众，多次得到赏识并被提拔，最终坐到了首领的副官位置上。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都还显得平平淡淡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内容就让人不禁感慨了。
担任了副官的他，某一天在工作结束后接到了女孩的全息通讯。
——然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女孩是偷偷用了教廷的军用设备打给他的。
在通讯里，女孩哭着对他说教廷很快就会放弃这颗星球，她很快就要到月球上住了。
副官的思绪一时纷乱如麻。
更加残酷的是，还来不及半句安慰，通讯的另一头便被强行挂断。
那之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消沉中。
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的话一天比一天少，朋友问起原因，他也只是淡笑着说：“世事多变罢了。”
见确实没什么大事，朋友们也以为这不过是常态。他也只能慢慢接受这样的现实，姑且这样蹉跎着自己的光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直到不久前的某一天——
教廷的人找到了他。
对方告诉他，现在他有一个前往月球生活的机会。只要他协助教廷小队盗取用于月面开发的“青隼”原型机，他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起初并不愿意，因为法尔法莱的同事们与他朝夕相处，背叛了法尔法莱自己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但是一想到南方的那个女孩正因为自己夜夜哭泣，他不禁感到动摇。
他并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想再次见到爱人的普通人而已。
如果不对，那就仍由他人去说吧。
“……一个人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他就将被命运掌控。”
这是他看过的一本书里写着的一句话。
——而这一次，雅克·杜波瓦选择做那个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他最终答应了教廷的请求，选择了背叛法尔法莱的那条路。
……
“以上……我的陈述完毕，”柯提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头儿明鉴。”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耳机里的AI锐评道，“快说，奥列翁立大功。”
肖雨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奥列翁。
少年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雅克。后者颓然坐回了椅子，神情早已萎靡。
肖雨翎心想，自己还是当一回旁观者吧。
这么想着，他把注意力移到施耐德和莎拉身上，想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雅克，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对吧？”
莎拉抬眼道。
青年用衣袖抹了把眼泪，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短发女孩一脸不耐烦地坐回了座位，摆了摆手道：“让宪兵来，把这家伙抬下去吃花生米吧。既然承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乔石应下，转身去喊了宪兵。
两名身穿绿色制服的士兵荷枪实弹，把突然邋遢下去的雅克架了起来。
……
看着这一幕，肖雨翎突然感到一阵不对劲。
不，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
他分明看到雅克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坚定而不愿放弃的光。这可绝对不是失去了斗志的象征。他还在等待什么？
肖雨翎突然感到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教廷的人，怎么会没有动作？
少年刚想提醒乔石，就听到了坦克履带传动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不好。
他和乔石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
“快！把这家伙快点带下去！让坦克部队过来，教廷的人偷走了我们的坦克！”
乔石突然大喊道。
雅克听到坦克发动机的声音，不禁露出了阴险的微笑。
肖雨翎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果然都是走狗，已经没个人样了。
少年快步走到了窗边，看向楼下。
大楼门口只停着一辆坦克，但在缺乏反坦克武器的情况下，他们拿这个破水箱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名身着黑色蛙服与全地形迷彩背心的士兵跳下坦克，举着扩音器朝上喊道：
“法尔法莱的人听着！我们是教廷先遣队的！迅速交出雅克·杜波瓦以及青隼，不然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迅速把雅克·杜波瓦送到楼下！在此期间，我们将不会对你们开火！”
……
肖雨翎感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凝滞了。
节能灯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少年深呼吸转过头。
几步开外，雅克轻轻笑着，带着轻蔑的眼神，看向刚刚耀武扬威的宪兵们：
“走啊，是谁说要把我押下去的？两位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