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汇报你的情况,收到请回复。”
坐在车上,爱丽榭呼叫着那名独自去确认情况的队员。
电流声中,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上去信号很糟糕。
“(克里斯)蒂安(和)他的老婆…(被穆亭)尼尔杀死,我正在现场调(查)情况…该死,信号(太)差了,队长!”
爱丽榭闻言,心沉了下去。
意外的爆炸惊动了住在这里的客人,如果再停留下去,接下来的事态恐怕难以控制。
——思绪至此。
她当机立断下了命令:“局势发生变化,我们现在要马上撤退。”
“如果你被当局发现,那么无论如何你都要准备好销毁你的个人身份。现在我们会先行离开,而你要自己想办法从那里全身而退。”
“总之,祝你好运,完毕。”
内心隐隐闪过一丝不安,爱丽榭挂掉了通讯,冷静地对负责驾驶警车的士兵说道:“先回到大本营,做好伪装,准备应对可能的搜查。”
“是,长官。”
司机严肃地点了点头,松开刹车踏板,缓缓踩下油门,跟上了前方正拐上公路的警车。
爱丽榭转过头去,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甘。
……
……
透过车后窗外望去,汽车旅馆的二楼上,已经有不少房间亮起了灯光——大约都是被爆炸震醒的。
这时候,她才察觉到刚才行动过程中的诸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说,狙击手所汇报的,那名目标在如此长的时间内,一直保持着坐在床边阅读的姿势这一点。
但是因为那份身为教廷精锐的自矜,她下意识地选择忽略了这些反常现象。
——实际上,这也并不是什么完全错误的决定。
因为行动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差池,如果总是要想着会犯错的话,那人们也不用制定计划,直接回家享受PEACE AND LOVE就好了。
事实上,除了一个战术计划的执行力高下之外,众所周知,老兵的经验老道之处,在于面对行动中的突发问题,能够根据变化中不变的原则,根据长期以往积累的本能临机应变,进而给出最漂亮的通解。
好比说,并不是所有小队的队长,在看到被用于药物实验的贫民百姓的时候,都能想到假借搜集证据的由头,呼叫总部派出快反部队前来援救的。
在先前的行动里,爱丽榭也碰到过与这种情况类似邪门的意外。
不过最后,她都能凭借自己优秀的战术素养与丰富的临场应变经验,将出现的问题逐一解决。
通俗地讲,这就和打电动一样:关卡设计者也许会安排各种各样的陷阱,但理论上来说,只要玩家的配队够硬,就没有什么莽不过去的局面。
当然,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毕竟谁也不敢把话说满。
话虽如此,然而包括爱丽榭在内的所有队员都知道,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进行,前期的侦查与计划准备还是占到大头。
完全靠着一时的临机应变也许能保你十次不死,可是第十一次呢?第一百零一次呢?
所以这两块其实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总之身为精锐,既有执行力,也有出色判断力的他们也正是在这样的模式中,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
……
……
在车上,此时此刻,爱丽榭正在思考后续的反制计划。
至少短期内,克里斯蒂安这条线不能再次使用了。
她想,如果要再次定位肖恩·穆亭尼尔的位置,就需要更多的人脉关系把他给困在这里。
是的,困在这里。
其中的逻辑是这样的。
一方面,在组织抓捕目标的同时,她也要尽力拖住对方继续南下逃亡的脚步。这是她率领的这支小队当前的主要任务。
要知道,也就是在这时候,为了确保肖恩·穆亭尼尔无路可逃,离南特堡镇最近的数支教廷小队已经动身出发,加入到对他的猎杀行动当中。
得知对方的行踪后向总部上报,这是她身为一名小队队长的分内职责。
那么现在在爱丽榭看来,形势已然是十分明朗的了。
如果她能在目标南下前想出办法拖住对方,那么等到己方的增援抵达后,纵使他再诡计多端,也不可能从数十名与他技战术水平相仿的教廷队员手下逃出南特堡镇。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很明显警惕心很强,在意识到自己小队存在的情况下,通过单纯地麻痹对方来拖延时间的方针,显然其可行性并不高。
所以,与其收回脚步示敌以弱,不如主动出击,通过人脉关系在物理层面上给肖恩·穆亭尼尔制造南下的阻碍。
这是下一阶段她要做的事情。
理清楚思路之后,爱丽榭·福斯特重新感到了自信。
——原来,优势在我。
想到这里,她轻轻冷笑了起来。
……
……
在被真正的警察抓住调查之前,车队紧赶慢赶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负责开车的司机将开来的车停进了隐蔽处,然后迅速跟上已经下了车的队友。当夜值班的教廷士兵一人架枪,另外一人把着门,让外出回来的队友依次进入铁栅门。
“行动计划已更改,”爱丽榭在经过他们时低声道,“警察可能会找上门,我们需要换成便装,明白?”
“是,长官。”
爱丽榭点了点头:“另外,莱斯特还没有回来。按照脚程以及摆脱追击的时间,如果有疑似他的人员在三小时后出现在铁栅门前,直接予以击杀,不必遵照开火原则。”
“警惕点,出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扫描他的身份码。那东西别人仿造不来。”
“是,一定按您说的办。”
爱丽榭又想了想,确认没有其他要叮嘱的事项后,留下了一句“务必小心”,便转身跟上了先行进入建筑内部的队友。
两名教廷士兵彼此对视一眼,把武器收到身侧,合力关上了厚重的铁栅门。
……
……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一名戴着墨镜,以黑色头套与头盔遮住面部特征的教廷行动人员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两人警惕地观察着。
他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身后还淌着血迹。
“你说,那是莱斯特吗?”
门后的一名士兵低声询问自己的同伴。
同伴握着护木,思考了片刻,没有举起枪口对准对方:“……我想应该会是他。”
“现在时间过了多久了?”
“两个小时不到,如果按一边躲避一边行动的速度来讲也确实很合理。怎么办,要不要放他进来?”
“你忘了吗?先验一下身份,”最先开口的士兵从身旁的桌上拿起了一个扫描仪,转向同伴道,“……你负责戒备。”
“嗯。”
那名士兵大声问道:“是莱斯特吗?!”
探照灯下,那名踉跄着走来的教廷队员用力地点了点头。
“抱歉兄弟,我们得查一下你的身份识别码。可以请你把牌子滑过来吗?很抱歉,再坚持一下,这是队长的命令!”
莱斯特听到这话,握拳放在嘴前,欠身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晚归的教廷士兵费劲地从裤子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身份卡,在枪口下递了过去。
那名手持扫描仪的士兵按下了按钮,终端屏幕亮起了令人安心的绿色通过标志,证明了这个人确实是莱斯特。
“…我真的不行了……”莱斯特的声音极为微弱,“…谢谢,麻烦你们了。”
这时候的能见度并不好。两名士兵见他身上负伤,连忙给他开了门。
手持扫描仪的士兵把靠在门上将要摔倒的莱斯特扶了起来。
“谢谢……谢谢……”
莱斯特一边近乎于梦呓般地重复着这个单词,一边颤颤巍巍地摸出了枪套里的消音手枪,照着对方的腹部连开了两枪。
“——!”
然后,在另外一名士兵的眼里,打扮成了教廷士兵模样的敌人突然一改刚才的虚弱,把自己的同伴撞开,抬手冷静地据枪,对准头部补上了致命一击。
……
……
而当他想要呼叫求援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了身。
几乎是同时,那一颗送给自己的9mm子弹便已经飞到了眼前。
——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夜晚。
簌簌的风声,连同从铁栅门到建筑正门的,这段致命的距离,几乎完完全全地遮掩了沙色消音手枪击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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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好意思只有一更,作者跑去打游戏去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