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夜里三点，黎博雷市的某条窄街上。
这个街区的照明设备老化已久。大抵是穷人区，当地的市政府似乎并没有系统更换的意思。
春夜的微风拂过巷口。
掉了漆的灰蓝色垃圾桶里，稍显瘦弱的黑色流浪猫蓦地抬起了头，带着几分警觉，凝视着不寻常的声响传来的方向。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翻篇，清冷的料峭春寒渐渐淡去。
在艾萨洛伦大陆的中北部地区，人们已然能感受到花开时分的悠然暖意。
在这样静谧而温和的良夜里，黎博雷市迎来了新一轮生机。
丧尸疫情下的幸存者们，大多数都在这样一种荒诞不经却又严肃无比的生活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也许因为是为数不多还在正常运作的港口城市，尽管政府缺乏对它的直接控制，但仍然派出了部分军事与行政人员，与黎博雷当地的帮派组织“艾勒巴”建立了管理委员会。
而这并不是唯一的例子。
……
……
恰恰相反，经过了数年的稳定发展，确保了基本盘沉淀稳固下来之后，盘踞在冰天雪地的旧政府，正在利用这样一种类似于“招安”，即派出行政人员与武装力量与当地民间组织进行合作的形式，逐步地恢复对重度感染区域以北这一广袤区域的控制。
尽管得承认，从南特堡镇警混入教廷内线这件事来看，这样一种通过合作建立行使政府功能的联合管理委员会的形式并不完全靠谱。
但如果，我们把目光看向更北方的区域，在那些靠近政府事实控制区域的地方，昔日政府的影响力正在逐步恢复，可供特遣小队安全活动的据点也在逐步增加。
而在与教廷的对抗中，政府军特别作战群的行动人员们逐渐摆脱了对这个巨型财团的恐惧。
尽管仍然胜少输多，但那些身穿全地形迷彩装具，手持TAN色11.5英寸护木5.56毫米突击步枪的特战仍在踏实地积累着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现在，政府实控区内的教廷分子活动强度已经被大大削弱了。
这对于秩序的维系者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
……
“秩序的维系者……么。”
一座小型旅馆的房间里，洗完了澡的肖雨翎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室内的沙发上，阅读今天刚从黎博雷的集市上淘到的小册子。
也许是某种宣传攻势，这本介绍现今船运情况的本本上，开篇便详细介绍了近几年来政府在大陆北方所取得的一系列恢复性建设的成就。
看着也确实很让人精神振奋就是了。
当然，这也不是肖雨翎熬夜到三点还没睡觉的理由。
其实少年先前也睡了一段时间，但也许是因为一路以来绝大多数时间都睡在车上，他的睡眠质量其实并不很好。
特别是当奥列翁还能给他提供支援的时候。
得说，先前从威廉的家里离开之后，路上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半夜两三点，或者是三四点的时候，正在车里呼呼大睡的倒霉蛋肖雨翎突然被耳机里的话痨AI喊醒，紧接着就被告知，附近正有丧尸聚集。
虽然如此，但还是有好几次，当肖雨翎睁开眼的时候，门前那颗引线连上绊索的手雷已经被丧尸引爆。
当然这属于比较危急的情况。
如果一般用于栖身的废弃车库外只有零星几只丧尸的时候，奥列翁还是不会叫醒他的。
“已经很人性化了好不，肖恩，一个人在外能有人帮你放哨，知足吧。”
一想到奥列翁用调侃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肖雨翎就只能无语叹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确实得感到满足。
……
……
也差不多该去重新补一觉了。肖雨翎心想。
放下手中的册子，少年站起身，余光瞟到了桌上的笔记本。
在研究这本宣传手册（大概是）之前，碍于宵禁不能出门的他为了打发时间，还重新完善了一遍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并为可能出现的一些意外情况做了预案。
虽然考虑不到所有的情况，但如果像先前那样按一条路走到黑的话，他早晚会被教廷的人抓到实验室里。
他确信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已经够倒霉了。这样的事情，再多来一件也不新奇。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具体结果究竟是什么样的，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人体试验……假如你愿意被教廷的人抓进实验室的话。”
奥列翁的话再次闪过了脑海。
这是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是的，他想，教廷的首要目标虽然是奥列翁，但感染了冬青孢子病毒却没有转化为感染者的自己，何尝又不是某种潜在的人体实验对象呢？
少年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说什么也不能被抓进去。
……
……
姑且把这件事放在一旁，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把脸，尝试再次入睡。
窗帘紧闭，只留下洗手间的灯光。黑发少年穿着家居服站在镜子前。
每每看着这张脸，肖雨翎都会觉得这件事有些难以用科学说明：那就是，这张脸和原本世界自己的那张脸相比，很难说有什么大的不同。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某个地方多长了个痣算不算呢？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肖雨翎知道，性格会对面部的整体观感造成影响。
记忆中，原主的性格并不合群。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这张脸和原先的自己相比，似乎显得更加冷峻一些。
……
……
少年试着让面部的表情缓和下来，想象着那些校园题材的男主人公的，那种浅浅淡淡眉目疏朗的感觉。
镜中人微微勾起了嘴角，看上去似乎是年轻了不少。那种给人以压抑，或者说不舒服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不臭美了。长得帅不是哥的错。
肖雨翎赶走了多余的思绪，拧开龙头，让清凉的水流积汇于自己的手心，借以拍打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用力揉搓起来。
近乎于胡乱地抹了把脸，少年留了个灯以供照明，然后走出了卫生间。
就在这时，透过那紧闭着的窗户，肖雨翎听见了一道枪声。
“哦？……这样的。”
少年低声自言自语道。他似乎对眼下的情况有些眉目了。
——这件事情，还得从几天前开始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