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晨风里，一辆曾属于教廷的碳灰色越野车被掀翻在路边。
身着黑色长风衣的亚瑟冷漠而英俊，现场的火光在他的瞳眸里闪烁着。
他微微眯眼。这台载具大抵是被火箭弹直接命中的。
“还真不是个好时候……”
他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
将双手塞进长风衣的口袋里，亚瑟微微抬头远眺黎明。
烈风乍起。远处开来了更多的越野车。
此刻，他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从外形上来看，这些载具也应属于教廷。出现这样一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只能是——某人从教廷的基地内偷出了一辆越野车，然后逃逸至此被击毁。
很明显，后面出现的这些载具，就是追击这辆车上人员的教廷力量了。
不过，在完全撕破脸皮之前，教廷的人至少在明面上还得说自己是黎博雷本地的士兵。
……
……
青年听到身后女子的呼唤，心里默了片刻。
她的声音没有留住他的脚步。
安看着亚瑟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证件，然后迎了上去。
站在公寓楼的门口，怔怔地望着在街头火焰的摇曳里，微光将他的背影拉长。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看似冷漠的背影肩上，来自上官与家族的压力仿佛重似千钧。亚瑟的压力也很大。
“春天已经来了，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她没由来地想到了这句话。
不对。
想到某件事情，安微微瞪大了眼。
“亚瑟！”女子突然喊道，“现在宵禁还没有解除啊！”
白发青年淡然地举起了右手，背对着她轻轻挥了几下。
安先是一怔，然后略带失落地收起目光，抿了抿唇，想到了更加深层的东西。
最终，女子神情复杂地退了一步，身影随即重新融入了黑暗里。
……
……
“喂！你是什么人？现在还是宵禁时间，立即回到你的房间里去！不然我们将采取强制性.措施！”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喊道。
然而，对面的白发青年并未如他所愿。
亚瑟想到了些事情，微微一笑。
眼前的这名士兵，身上穿的是很标准的全地形迷彩蛙服与战术背心，看上去确实是一名规规矩矩的黎博雷本地士兵。
但是，把这层皮扒下来之后，究竟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真是虚伪啊。青年这样想着。
“别激动，老兄，”亚瑟冷笑道，“我叫亚瑟·博尔顿，是BDCU的人。”
“按我们的规矩，任何隶属于，或者名义上隶属于政府的单位都有向我们提供便利的权利，”青年说，“所以，现在我请你让你们的指挥官，和我来谈谈。”
“哪怕你也许并不是政府军的士兵，也请不要急着拒绝，或者对我采取攻击行为。如果BDCU的探员遇难，我们的总部拥有独立调遣快反部队以及使用核弹的权限。”
“这点，我想‘你们’是心里有数的。”
果然，听罢这话，对方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恼羞成怒。
“你——！”
他身旁的士兵齐齐看向了他，其中数人似乎是在提醒他，大概是这样的行为与一名黎博雷当地武装人员的身份不符吧。
很好。杀鸡儆猴。
亚瑟收起礼貌。
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在教廷指挥官过来之前。
白发青年抢先上前一步，抬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然后以惊人的臂力，将他面对面整个拎了起来。
他笔直地站在原地，扭过头，用克制到了极点的，冷静而饱含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来自教廷的士兵们。
竟是在气势上压倒了对面的众人。
只听亚瑟冷冷道：“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还打算把这出闹剧演下去的话，就让你们的指挥官来和我谈谈。”
“呃啊啊啊……！”
那名被当面拎起来的士兵涨红了脸，试图挣脱眼前青年的钳制，但没能成功。
如果安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应该会有把写档案的人抓起来质问一番的心思。
是的，应该说亚瑟目前的表现其实与保守已经不沾边了。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样做其实并不是亚瑟最好的谋划。
之所以采取这样的下策，是因为据他判断，教廷的人在找到尸体之前不会离开。
因此情况紧迫，他必须利用自己当前的身份施压，以期快点把这些人赶走，方便己方寻找可能存在的车祸尸体。
如果尸体身上有人体试验的痕迹，那么这将成为一次有力的反击。
这才是他的目的。
就在这时，那名指挥官姗姗来迟。
大约年近三十的男人拿着手中的步枪走了过来，刚想质问对方的举动时，却因为看到了来人的脸，表情一时变得精彩起来。
“师傅……？”
第一时间，亚瑟并没有看向来人，而是凝视着某个方向，定了几秒。
然后。
白发青年一把将那名士兵扔开，转过头，看向对方的指挥官冷笑了一声：“我猜的果然没错。夏尔，你们这个基地出夜班外勤的只会是你。”
被叫做夏尔的指挥官轻轻咳了几声：“您知道的，我们需要打扫一下现场。”
“我很难想象，”亚瑟冷冷评论道，“我当初教过的士兵会主动替南方做事。不过和那些老古董不一样，对此我并不失望。我唯一感到不愉快的，就是你们选择了一条根本走不通的路。”
“师傅……”
“看在曾经的面子上，我允许你这么喊我，”亚瑟恢复了面上的平静，“我会做出让步，但相应地，我也需要你有所承诺。”
“您指的是？”
“如果找到了物证，我们这次不会上报总部。相应地，你们不能介入本次事件后续的调查。我想这对于双方而言都很公平。”
夏尔咬牙：“这需要我向……那边汇报。”
亚瑟厉声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条件，我会直接动用我自己的力量，不要把我的妥协看做是软弱！我不认为黎博雷的教廷力量能抗住博尔顿家族的雷霆一击！”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夏尔：“事情……已经非得如此了吗？”
亚瑟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平静：“生死面前，我不准备给自己留下后路。”
对面的男人神情晦暗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难得地沉默了。
“好好想清楚吧，”言语至此，青年冷酷的笑容里又多了一丝沉静，“想清楚尽力而为与孤注一掷之间的区别。”
也正是在此时。
破晓时分的微光之间。
他的身上，仿佛冷酷与优雅并存，淡然与从容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