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逃不掉了，奥列翁，”肖雨翎轻声道，“但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我需要提醒你，肖恩，”奥列翁同样语气平静，“被你称为树妖的敌对目标正在朝你所在的方位移动，预计受到影响的时间，两百四十七秒。”
“……那么帮我接入教廷当地的空中管制中心，奥列翁，”肖雨翎一边搜刮着丧尸身上的弹药与物资，一边道，“你可以的吧？”
“你要做什么？”奥列翁犹豫了一下。
“想办法让他们派一架固定翼的飞机过来，”肖雨翎说，“我要引导一次对地攻击。”
这其实是联合终端控制员的工作，但现在别无他法，权且只能一试。之所以要呼叫固定翼飞机支援，是因为当前场上的旋翼机无法对体形庞大的冬青树妖造成有效伤害。
“你接受过JTAC课程吗？”奥列翁显得很惊讶。
“……当然，”肖雨翎面不改色平静道，“安全局的干员活跃在各个单位里。”
“那么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来一个较高权限的通话身份。”奥列翁说。
耳机里的人工智能暂时专心去折腾他的电子战了。肖雨翎松了口气，默默地感受着大地的震颤。
云层之下，苍灰色的冬青树妖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如果形态学的下部能被称为脚的话。肖雨翎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确保自己的意识清晰，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他将变倍环抬到最高档位。
“……”
随着距离的缩小，低倍可变倍光学瞄准具里的细节更加清晰。
阴冷粘稠的灰色树皮表面，有着密密麻麻而又隐约可见的狰狞人面。树妖每迈开一步，就会有灰色的，黯淡的庞大生物组织从“树干”上掉落，跌落在厂房的铁棚顶上，止不住地抽搐着滑落，无意间砸中了一辆无人的越野车。
“轰！”
一架BDCU直升机上的士兵操纵着火箭筒，准确命中了“树冠”的部位。但伤害微弱的攻击无济于事，树妖只是震颤了片刻，便又重新朝攻击者发起了反击。
肖雨翎暂时放弃了观察，从越野车上搬下来一具激光指示器。
“……肖恩，我想办法给你弄到呼号了，”奥列翁说，“你的呼号是解放者16，打算采用几类管制？”
“三类，”少年喘了口气道，“我不想说太多话。”
“目前目标的距离还在激光指示器的范围之外。”
“但过一段时间就不会了。”
奥列翁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平静说：“那么我准备接入通讯。”
电流音过后，肖雨翎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通话对象。
“这里是空中管制中心‘长程投手’（Long Caster），解放者16，当前通讯畅通。”
少年倚靠着越野车架起步枪，重新回到了观察视野，对天上的预警机道：“长程投手，这里是地面单位解放者16，需要来自空中单位的火力支援，收到请回答。”
几秒过后，无线电里响起了对方的声音：“……收到，我们正在调度你所在方位最近可供支援的空中单位，有关支援武器与飞行器的型号呼号稍后将发送到你的终端，请注意查阅。”
光学瞄准具里的冬青树妖挥动树枝，将正在空中规避攻击的武装直升机尾翼搅碎。失去了尾部旋翼的直升机在空中发出巨响，拖曳着长长的黑烟往地面盘旋栽去。
注视着那架即将坠毁的飞机离自己越来越近，肖雨翎平静道：“解放者16清楚收到，完毕。”
通讯挂断，奥列翁的声音适时响起：“注意躲避，肖恩。根据我的推算，坠毁直升机将对你造成冲击。”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大约只剩下一百多米的冬青树妖，默默地跳上了驾驶舱，发动越野车向一旁躲闪。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具备防御工事的停车场，附近的道路倒也还算平整，单单只论转移，压力尚且算小。
但如果考虑上因为异常动静被引来的冬青树妖，可能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旋翼撕裂空气发出的震颤越来越近，连带着冬青树妖庞大的身影一起。迸溅开来的钢铁叶片在硬着陆时直直朝肖雨翎所在的方位飞来，少年猛打方向盘，但还是没能逃过被命中的结果。
“……肖恩，”奥列翁说，“我建议你检查一下油箱。”
人工智能的提醒让少年瞳孔骤然微缩。肖雨翎拿起副驾驶上的步枪，抱起激光指示器，解开安全带跳车，刚翻滚了几圈，便抬头看到面前头顶，刚刚还好端端开着的越野车一起翻滚着飞上了半空。
他勉强爬了起来，往反方向踉跄地跑了起来。
但反方向，刚好是冬青树妖迎过来的方向。
“活着给我找麻烦，死了给我找更大的麻烦……”肖雨翎稳住身形，又后退几步啐了一口，“你他妈做得好啊，安。”
“现在不是输出情绪的时候，肖恩，”奥列翁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往你右前方的便利店残骸后躲避。行为模式而言，树妖的目标不在你身上。”
“……你倒是只顾着说就行了。”肖雨翎气笑了。
但气归气，他还是听从了奥列翁的指示，一边躲避着飞起来的车辆，一边想方设法躲进了那截残垣断壁之后。
“现在怎么办？”肖雨翎喘了口气，将激光指示器放下，“你不会打算让那飞机上的幸存者拖时间吧？”
“我有时候觉得你比我还冷血。”奥列翁幽幽道。
“……你有血吗？”
肖雨翎看着满身是污血的士兵们艰难地从机舱里爬了出来，平静反问道。
奥列翁的回应消失在了大地的震颤当中。是不远处的冬青树妖正挥动树枝，将一辆拦在路上的车缓缓掷出。
“——轰！”
头顶落灰，少年又不得不咬牙低头。
不远处传来了哀嚎声。肖雨翎再度望去，只见一名BDCU的队员正艰难地拖着伤腿已然消失同伴往后走，而面前的冬青树妖正步步逼近。
“咚！……咚！”
就在这时，耳机里终于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
“解放者16，这里是猎鹞21，我已抵达。”
肖雨翎终于松了口气，心说你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