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啊，又来了又来了。明明叫我谦虚坦率，看来是你自己都做不到嘛~”
雨音单手撑着脸颊，嘴角上扬到了一个好看的角度，歪着头柔声说道。
配合上窗外射入客厅的朝阳，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与淡金色的长发上，在孟松的视角看来，她竟是如此之美。
算是看见了平时同学们看不见的好画面？
他是真的很想将这一美好的景色印在眼底。
“因为我是真没感觉我那么做有多体贴多绅士。因为那不是应该的吗？于情于理，我不可能看你被淋湿吧？”
“只要我看来这象征着‘体贴’也就足够了。”
但她依旧是用温柔的嗓音回答着孟松的疑问。
“……真是主观啊。”
“那又怎么样？我觉得好那就好，只要与我没什么关联的人，他们的意见他们的评判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该说是"我行我素"还是"个性鲜明"呢？
孟松看着能用如此有活力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她，感觉心脏一下子就被揪住了。
察觉到继续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自己有点尴尬，孟松便又绕了个圈，把话题重新绕回到了期中考试。
“你觉得我要不要稍微放点水？”
“这个就算了。如果我是因为你放水了才勉强超过你，那我是完全不会开心的。”孟松听到她突然这么说，赶忙就阻止道:"而且，要是你父母看到你分数下滑，那指不定会大发雷霆哦。"
“你说这个啊…”
雨音见他反应如此激烈，罕见地流露出了困惑的感情。
如果单说她当下的人设，那便是父母双亡，靠着遗产过活的小姐。而且这个身份并非和"小音"一样是捏造，而是有完整的从小至大的生活履历的。
至于上一世作为"人"的实况…
她无论是考得好还是考得差，他们都是同一副面孔，感情波动基本上是见不到的。
他们的思想相当传统保守，觉得女孩只需要长大了找个合适人家嫁了就好，要不是看着有个高学历说不定能捞更多的彩礼，说不定他们连大学都不会让她上。
“这个你可以放心啦，无论是我考的咋样，他们都不会关心的。”
“…？等下，考的好考得差都不关心是闹哪样？”
雨音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出口的话的的确确是让孟松心里一抖，因为这太违背他的认知了。
虽然他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在国内，但对他次次的考试成绩都是相当关心，生怕他因为监护人不在就瞎搞一通。上次只考了个年级第二还被他们一个电话过来问了半小时原因…
…然后这位拥有压倒性实力的学神突然就开口说:"我家父母对我学的咋样完全就不关心呢。"
至少就现在的孟松而言，应该是没有比这更加破防的瞬间了。
“字面意思。不如说…我还挺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关心你的？”
这对她而言真的是一个相当陌生的话题，孟松都觉得她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在放光。
“很简单啊，考得好有奖励，考的差了…电话说教时间肯定不会少于一小时，如果实在是不堪入目，视频会议都得整上。”
孟松光是回忆起那时候宛如地狱般的场景，就感觉灵魂在震颤。
“……真好啊。”
但身边的雨音却是用着羡慕的温柔语调作出了回应。
“被说教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吧？”
“即便是被骂也好被打也罢，这不正说明他们关心你吗？无论方式好坏，至少…还有人在为你的未来忧心，希望用自己的方式鞭策你。”
雨音这话没有作假。也正是因此，她才会觉得自己过去作为一只猫咪在他的家里感受到的作为人时不曾有过的家庭的温暖是最为珍贵的回忆。
或者说…只有那短暂的十三年，她才活的有血有肉，才感觉自己确确实实是作为一个"人"活着。
嘛…在真的是"人"时所没能体验到的"人生"反倒是作为"猫"时感受到了，何等的讽刺。
孟松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她那没有一丝虚假可言的，货真价实的羡慕的眼神。将他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小孩子般的抱怨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知道，自己抱怨不满的东西，可能是她不曾得到过的，令她艳羡的场面。
单单想到这里，他便又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绞痛。
“你的双亲…他们可能也有自己的考量？"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对她的双亲发表过激的意见，因为自己并不清楚她家的情况，贸然表态说不定只会让她难受，"但是…我还是想要尽可能帮帮她啊。平时我也的确是受了她的关照，人情不还不行。"孟松这次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可能吧。罢了，这种事情就先不…咳…咳咳咳…！”
“呛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孟松见原本还轻轻松松说着话的她无缘无故就开始剧烈咳嗽，心里一下就慌了，赶忙就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要让她舒服一点。
“呼…咳…没、没事。你就当我是呛到了吧。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但这番猛咳却是足足持续了十数秒，直到她面色泛白，声音透着一股子虚弱感才划下句号。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呛到了吧？
“要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赶紧去社区医院看一下…”
“真的没事。刚才我不是还好好的么，真的只是不小心啦。”
但雨音一直固执着如此回答道，孟松实在拗不过她就只能乖乖应下。
二人又闲聊了半小时，全程再也没如同刚才那样猛咳过，似乎一切如常。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雨音留下一句:"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我，不用担心麻烦我什么的。"接着便如同一阵风一般离开了。
孟松将她送到门口后也返回了客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客厅的空气里还能闻到她身上那一股高雅的香气，很是特殊。
“……她的性格根本就不像平时那样带刺。不如说，实在太温柔了，温柔的…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仿佛一触即碎。”
这便是孟松与她交流后的感想。
坚强，独立，温柔。但不知为什么，又带着一种朦朦胧胧仿佛随时都会从指缝间溜走的虚幻。孟松现在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但时间会告诉他真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