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这边的热闹不同，仅仅是搁这一层楼板的雨音目前的居所…
则是相当之安静。
仅有少女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与瓶子被磕在茶几上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勉勉强强赶上了。嘶…呼……走的匆忙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们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咳…呼……”
她用力地深呼吸着，难掩苦闷之色，尽力将雾状的药液全部吸进呼吸道，填充满整个肺部。
随着药水那浓重但还是可以接受的苦涩感在在舌头上扩散，来自呼吸道的种种难以忍受的躁动感也在药剂的强大压制力下归于平静。
这一瞬，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随意地将手中的塑料药瓶磕在了茶几上，将瘫软的身体暂时托付给了还算是柔软的沙发。
“…之后再登门道歉吧。明明是难得的重逢竟然又搞成这样。某种意义上说…我还真是没用。”
她本身就没预料到会有这等突发状况，只是打算给小主人一个膝枕，让他好好放松一番。之后就会回到家里按时服药，再去帮他准备晚饭。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种事情还真是令人难受…嘛，倒不是埋怨女主人会在那时候过来，而是我自己的疏忽，没有多准备几个预案，才会导致此等窘况的出现。
要是因为自己咳个不停让他们担心了，这就不好了。我不想在这件事上麻烦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因为看见我难受苦闷的模样而忧心。
……以前麻烦他们的时候就够多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将那时候他们给予我的好意在我还有能力的时候还给他们。”
雨音注视着挂在客厅里的挂钟，思索着之后该怎么为今天的失礼之举道歉。在时钟那富有节律的“咔哒”声里，她的呼吸逐渐趋于安定，惨白的脸蛋也在逐步恢复应有的血色。
至少现在，她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一样健康。
但她的思绪却还没能从那个对她而言异常遥远的“过去”回来。
“但是时隔三年多，总算是又见到女主人了…她还真的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啊…”
她呆呆地注视着“咔哒”作响的时钟，回忆着往昔与母子的时光，不同于平时的温馨笑容也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她的脸庞。
性格还是那般的洒脱，但又具有母亲应有的慈祥与温和。虽然对儿子还是不依不饶，但又看不出严厉的感觉，并没有从“长辈”的角度对他施加多少压力。
那时候作为猫咪的自己也是受到了她不少的照顾，平日里的猫粮可都是由她提供的，而且也从不抗拒自己在家里的种种活动——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自己出于理性基本没做过坏事这个因素，让她对自己很放心吧。
而且…她也明白作为母亲对儿子的陪伴并不充足，每到这个时候，她也总是会和我说说，希望我能作为儿子的玩伴一直陪着他……不过，每到这时候她总是会露出落寞的笑容，她应该是明白这番话没办法传达到。
再说了…就从她的角度来看，自己做不到的陪伴却委托给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猫，那逃避责任的罪恶感也太深重了。
不过自己那时候却还是没有犹豫地应下了……虽然也不知道那两声猫叫和舔她脸的动作有没有好好将意思传达到，但看她接下来抚摸着自己脑袋的动作和慈祥的眼神…
那应该是传达到了吧？
每逢年节，都会给自己准备上一整条的清蒸鱼——虽说她是猫，但并不是很喜欢鱼类，不过这份好意雨音还是怀着满满的敬意与感激收下了。
这种类似给小孩子礼物，一同庆祝节日的感觉，说实话让自己很受用。
因为这也是这他们真的将自己视作家人的实感吧。
因为女主的的出现而复苏的点滴回忆如同春日的泉水，缓缓流入她的心间，暖暖的，温润又舒适，滋润着她的心房，不同于以往的温馨微笑在不自觉间显露在她的嘴角。
“……最近我也在好好履行着对你的约定，好好照顾着他陪着他哦。就是…不知道这样做你会不会满意，而且期间也间断了三年，但我会尽力弥补的。”
雨音注视着那不断旋转的秒钟，仿佛看见了正在流淌的时间，坚定地呢喃着。
……希望我能多陪着他一会儿，多看着他一会儿，哪怕真的只有一会儿那也好。
与其说这是约定，不如说…这也是她自己的愿望吧。
……
“…妈？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楼下，已经被老妈那说媒一样的气氛给整的麻木了的孟松，出乎意料的发现老妈竟然突然停下来了，颇感意外地出声问道，甚至还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啥的。
因为平时她絮絮叨叨说上了一两小时根本就停不下嘴，现在才过了半小时多呢，不正常。
“…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知道该咋说的？难得，你竟然会词穷。”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刚刚好像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嗯…啧，该怎么形容呢？”孟母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些许的困惑：“就和雪球她那时候舔着我的脸一样的感觉，痒痒的，有一种充沛的信任和温馨感。”
“……为什么你上一句是在说着华雨音，下半句还没接上来就开始谈到雪球了？搭不上边的好吧。”孟松有点不满地回答道：“还是说，你也想她了？”
“想肯定是想的。昨天回家我还又看见她的食盆，回忆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每到过节我还都会往里面塞条鱼呢。”
“…一整条鱼也太大了，每次看着她就算是吃不下了都还为了不辜负你的好意继续啃都感觉很可怜。”
“她太通人性了，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吓到呢。”
“我早就说了她应该听得懂我们的话，你还不信。”
“……我其实是信的哟。”
孟母：之前总是和雪球悄悄聊天这种事情就还是别说出来了吧…
孟松也懒得驳她，不如说…他更想趁此机会多说说雪球那时候的好。但他刚想开口，但又还是默默闭上了嘴：“信不信也没差了吧，她…已经回不来了。”
“…就和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家人一样，以前我总是感觉家里面应该有四个人，全家福也是我们四个一起照的，现在回想起来总有一种无法挽回的无力感。”
孟母谈起她也不免有些伤感，因为在某种感觉上，她也隐隐的将雪球视作了家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是…类似能够分忧的贴心小女儿一样的存在。
只可惜…寿命这种东西是真的不讲道理。
“……别想太多了吧。妈，你明天还要上班的吧？早点休息，我现在也去洗澡了。”
不过当下的氛围也算是给了孟松一个脱身的机会。
孟母也没有提出异议，只说了自己再休息下就走，便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思考。
当然，孟松心里面同样也存在疑问。
…为什么老妈会在提起华雨音的时候想到雪球呢？她们…完全搭不上边的吧？
嘶…其实非要说的话，我自己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感觉。总是会不自觉的将她和雪球联系到一起。
孟松此刻又想起了之前在客厅里，自己见到那沐浴着朝阳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