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嘎吱——”
短靴轻踩在绒白的积雪上，在身后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浅的脚印
但很快的，雪地上的脚印就被天上落下的新雪所覆盖，仿佛这片雪地无人踏足过
微弱的雾气隐约从少女暴露在空气中的口鼻中微微呼出，紧接着便在风雪中消散在了那茫茫的夜色当中
看着半空中宛若鹅绒般细小的雪花，凌恍惚间驻足在了原地
她轻托起自己的手掌，轻轻接下了一片落在自己眼前的雪花
雪花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纯洁、无暇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短短的一瞬，很快那片雪花便在她冻红的手掌中消融、凝结，化为了为了一颗肉眼无法轻易察觉到的冰晶
“边境的雪如何？漂亮吗？”
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凌回过头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从身后浮现
当男人走到凌的身前时，她这才看清来人
来人正是当初在边境野战医院内亲手将代表军队职衔臂章交给自己的军官：萧然
萧然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袍，他那宽大的肩膀上残留着并未拂去的积雪
“萧先生.......”
萧然顺着凌的视线抬起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边境下雪的感觉怎么样？”萧然说着也和凌一样抬起手接，下了半空中几片飘落而下的雪花
“先前开车过来的路上，倒是看过在边境看到过几处漂亮的雪景。只不过边境的雪景，看多了就有些单调了。”凌如实回答道
对此萧然只是淡然一笑
“的确。边境的雪我已经看了快十几年了，每一年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无论是野兽的嚎叫、灾兽的嘶吼还是炮火的轰鸣，这些声音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切似乎都没有尽头。”
“一般人来了，看到这里下雪，都会说上一句漂亮。但与其说是这里的雪景漂亮.......”
萧然放下手臂，轻轻拍了拍手掌上的雪，转眼向四周，随后他的视线便落在了那张年轻的面庞上
“倒不如说是看惯了旧事物后看到新事物后的新鲜罢了。一旦新鲜感过了以后，再来看这里的雪景最后感到的，内心恐怕也就只剩下了无趣。”
凌看着萧然布满沧桑的脸颊，凌作为从边境长大的孩子，她也很清楚萧然他们这些驻守边疆的军人所面临的东西
“不过，即便是单调。”萧然语气一转，释然道：“但只要能守在这里，单调又有何妨呢？成为抵御灾兽的第一道防线，不正是我们作为军人保家卫国的职责所在吗？”
“毕竟.........谁也不想前言目睹到自己与自己的家人流离失所，到处流浪，饱受灾兽的摧残。”萧然轻叹感慨道
“可灾兽杀不尽的。”
对于凌的直言，萧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笑了一声
“灾兽杀不尽，而我们也是。”萧然的笑语中带有一丝铿锵而有力的坚定
“我死了，可以有下个人顶上来，下个人死了，总会有别人顶上来。这一幕，我已经见证了太多太多了。”
“无数将士前赴后继地与灾兽厮杀，而他们也不断地在与灾兽的斗争中倒下。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斗志昂扬，因为我们拥有一个相同的信仰，那就是国家和人民。”
“信仰吗........”
在听到“信仰”这两个字时，凌冷了一下
信仰这个东西，的确很神奇
它摸不着、看不见，但只要一旦拥有，那么原本懦弱的人将会充满勇气，无谓生死
它到底有什么魔力呢？能让一个人做出如此之大的变化？
凌不理解，同样的她也有些迷惘
凌到现如今的一生都颠沛流离
她翻过垃圾、吃过残羹剩饭、睡过桥洞底下
信仰这个东西对于她的生命中来说仿佛遥不可及
每一个人都有信仰，或多或少都有不同
而凌的信仰或许早已模糊得她自己都已经认不清模样了
萧然忽然从怀中摸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将一根什么细长的东西放在了嘴里
萧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凌
凌认出了那是香烟
“要抽一根吗？”
“抱歉，我不抽烟。”
凌摇头拒绝了萧然的好意
在被凌婉拒后，萧然只好独自点燃了那根香烟
“斯——哈——咳咳咳！！”
随着一阵深吸后，身旁那名高大的男人顿时发出了急促的咳嗽
“您.......没事吧？”
萧然在咳了几声从中换了过来后，声音略带嘶哑道：“抱歉，咳咳！可能我太久没抽烟被呛到了.........咳咳咳！”
萧然一边解释，一边发出了难受的咳嗽
“您既然抽不来烟，为什么还要抽呢？”
萧然长吐了一口气，看了眼手中的香烟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缅怀某个人而已。很幼稚，对吧？”
“............”
萧然垂眸盯着手中火光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烟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凌小姐，你又有什么坚持的东西呢？”
“........我..........”
凌刚想开口声称“让自己的妹妹快乐地生活下去便是自己所坚持的”
然而她刚想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这句话怎么都脱不出口，因为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名金发少女的面容
[凌，我们要不试着交往吧？]
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人生中铃音已经不再是唯一了？
凌陷入了犹豫
萧然看出了凌的犹豫，索性他也不再追问，转而改变话题
“话说，上次我给凌小姐你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您是说上次军队邀请的事情吗？”
“当然，凌小姐。上次与您执行任务的队员和队长都予以了您极高的评价，我相信您能够胜任这份职衔。”
“萧长官，您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
“可你独自替队友拦下了追击的灾兽，光是这一点，你就值得。”
面对萧然对自己的肯定，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回答
萧然看着凌的面庞，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只好用他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的话，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了再回答我吧。”
留下这句话后萧然踏着地上的雪离开了
望着萧然渐行渐远的背影，凌的右手不知何时握紧成了拳头
她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一边向着自己的内心发出了疑问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感到迷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