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做了一个特别的梦。宁远睁开眼,是熟悉的环境。位于枫木路188号的属于张思羽和她的家。她的呼吸也因此变得平稳起来。在梦里,她似乎成了一个她所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和另一个人谈话。这次的梦比以往都清晰很多,难道是过去的记忆吗?可是,梦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连性别都不一样。总觉得难以释怀。明明以前的梦大多都是混乱的噩梦,醒来就会忘记,这次却连谈话的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是那片羽毛的作用吗?
昨晚和张思羽回到家后,她记得自己确实有将那片羽毛放在床头柜里边,现如今打开一看,却不翼而飞了。绝不会是张思羽做的,宁远清楚她的为人,若非自己同意,她绝不会进自己的房间,哪怕这是她的家。那么,羽毛去哪里了呢?不翼而飞?不。这羽毛说不定本来就是翅膀的一部分,因此飞走了也是有可能的。
整理了下因为睡觉有些凌乱的头发,宁远走出了房门。她站在楼梯口,正好看见端着餐盘准备上楼的张思羽。张思羽卸了妆,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与惨白截然相反的亮黑的头发,皮肤也是健康的黄色。舞台剧中的她的模样并不多见,对于宁远来说,她还是喜欢张思羽的平常的样子。
张思羽抬头看见宁远,惊喜道:“呀,你醒了。我做了早餐,有鸡蛋和面包,还有牛奶。我们一起吃吧。”
“嗯。”宁远轻轻点了下头,答应了下来,回到了房间。
“那个……你能给我准备一下纸和笔么?”在用过早餐后,宁远拉着准备回楼下收拾餐具的张思羽的衣角,细声说道。
“可以是可以,你是想写日记吗,还是你想起什么了?”
宁远摇了摇头:“不,只是……我做了一个梦。我想把梦里读到的小说给写下来。”
“梦里的小说,听着好梦幻。那我可得快些去准备了,要是把梦的内容给忘了可不好。”张思羽说着,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梦的世界,记忆的碎片。幻影,云霞。那一束花。她似乎确实看到过。在那处公园的湖边。“接下来!我要开始模拟场景了!”李清平抬高了音量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写作的时候就将这里作为原型呢?总感觉场景和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夜深,四周无人。路旁的街灯洒下黯淡的银辉。照在李清平的身上。李清平低垂着眼帘,手里捧着一束银莲花。绿叶衬着白花,花蕊是紫色的,给人神秘而妖冶的印象。看着漫步走来的宁远,李清平这才将视线从花束处抬起。
“你来了。”
“因为你叫我出来了嘛。”
“我们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李清平淡淡的说着。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因为,我马上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要搬家了?”
“不是的,那是更为遥远的地方,即使跨越了山和海洋,也仍然没办法抵达之处。我即刻便要动身,只希望你能够收下这束花。”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和你分别,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再过两个月,我们还要一起去看大海呀!”
“你总是这样,这么的……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痛苦!我希望从此,我们就不再见面,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李清平将花束抛出,宁远被花束遮挡了视线,他急忙伸出手去接。而在接住花束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将花束捧在怀中,可是,面前的李清平却消失了踪影。
“诶……?”宁远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他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他那么果断的就跳了下去,没有一点犹豫和给人准备的时间。
李清平:身体落入水中。感觉时间都有些凝固和停滞。过了许久,她的呼救声才传入自己的耳中。是否已经太迟了呢,自己就将要这么逐渐坠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再也不会浮出水面。即使是炎热的夏天,湖水依然如此寒冷,刺骨。即使眼睛紧闭着,鼻腔里充斥着水,她依然能用身体去感受,这澄澈的、无垢之水将要夺取她的生命。她尽力的睁开了眼,看见了湖面那一轮金黄色的明月。为什么是金黄色呢?简直就像太阳一般,难道已经是早上了吗,还是说自己已经感官都模糊了?不,那并非太阳或是月亮,那是医院的白炽灯。
不,不要救活我。我宁愿就这么死去。这样的话,她还能将我永远记在心中,我将会是她独一无二的永远无法替代的珍贵友人。但是,若是我再一次醒来了,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我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如此痛苦。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我和其他人都有些不一样?为什么只有我喜欢的是女孩子?她不会喜欢上我的,我们永远也只能作为朋友。我不甘心,我好痛苦。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向她传达我的心意。我已经尝试过了,她能明白我的心意吗?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咕噜咕噜的声音没有断绝。
这是什么的声音,难道是湖水的声音吗?因为我的错,所以平静的湖水也泛起了涟漪吗?直到现在,湖水的激荡声也要在我的耳边回响吗?巨大的,爆裂的声音,我为何只能看到那一轮金黄色的圆环。在水底往水面看去,平日里便不能触碰到的月亮的影子也变得更加虚幻了。不!我仍怀有渴望,我仍怀有欲念,我终于理解了,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在燃烧殆尽以后才选择放弃。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一个失败者,一个退出者。
这便是我的独白。
《银莲花》
合上李清平打印出来的那一沓纸。标题《银莲花》再度映入了宁远的眼中。
“就这样吧。我已经燃烧殆尽了。”李清平的眼中带着落寞。他是否以他的形式抗争过了呢?最终的结果也许并不算好,否则也不会死这个神情。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盎然的绿意,选择假装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