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聒噪了。在我的记忆中,你可不是这么啰嗦的人啊。”
“我还是我,这一点我很清楚。倒是你美杜莎,我已经快认不出你了。”
看着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人,我一时间竟难以将她和曾经的那位朋友联系在一起
“虽然说岁月如戈,但妾身也还没有年老色衰到教人认不出的地步吧?”美杜莎掩面轻笑,“克拉肯,难不成你那下流的死鱼眼在盐水里泡久了也会生锈不成?”
“够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你说什么,而我自然是听到了。”美杜莎故作惊讶,“但妾身可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到你了,让你这么生气。”
“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样做!明明你已经拿到神器了,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们一马?”
美杜莎的脸色骤然冰冷起来:
“哦,原来你在为他们说话啊。克拉肯,你跟赫瑞玛德父子很熟么?”
“不熟,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次。”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没见过几次?”美杜莎冰冷的语调中有了一丝波动,“就为了两个没见过几次的爬虫,你就这样指责我?指责你所说的‘朋友’?”
“因为他们是无辜的,而你错了!”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赫瑞玛德父子按照约定交出了神器,而你却残忍的、毫无理由的杀死了他们!”
“做出这等残暴之事的凶手,我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美杜莎略带几分自嘲地自语着,“好好好,好一个无辜,好一个不认识。克拉肯,你还真是个正义使者啊。”
“那么我请问你,我的父母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被奥林匹亚的诸神杀死!”
“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被波塞冬那个恶棍凌辱,又被雅典娜那个疯女人变成了这幅模样!”
美杜莎头上的毒蛇纷纷张开了嘴巴,嘶嘶地吐着信子,似乎是在映衬着宿主的情绪。
“我不无辜吗?我的父母不无辜吗?”
“可是从没有人去理会这些。”
“所以他们死了,我变成了这幅样子。”
“而你却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人指责我残暴?”
“我残暴?那么为什么,为了一己私利来谋杀我的帕修斯会被奉为英雄?”
“我残暴?那么为什么,那些把我变成怪物的恶棍会被奉为神圣?”
“这样公平吗?!”
“克拉肯你说啊!你说啊!你这该死的伪善者!”
听着美杜莎歇斯底里的话语,我默然无语。
是的,我的这位朋友,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样充满了痛苦与屈辱的的过去,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而以前的我,却天真的认为她已经对此释怀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自责。不,应当是惊叹起了自己的愚蠢。
但事到如今,我只能选择尝试着去说服。
“可是我的朋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放平语调,以尽可能恳切的语气说道,“奥林匹亚的众神已经陨落了,现在是一神教的时代。你所仇恨的对象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哈哈哈哈哈——”美杜莎癫狂的笑了起来。
“克拉肯啊,不是妾身说你。我看你几百年不出门,脑袋是不是也在盐水里生锈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美杜莎突然起来的狂笑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触手怪整天泡在海里,怎么可能会明白。但我可是看在眼里。”
美杜莎的眼神再次冰冷了起来。
“在最近的几百年里,突然冒出了很多打着‘文艺复兴’旗号的人。”
“他们翻出了希腊人和众神那肮赃迂腐的说教,并把它们奉为圭皋。”
“最早只有一个叫但丁的蠢货,后来又多了一个叫薄伽丘的浪荡子。再之后像他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
“要知道,神灵这种东西,可是只要有人信奉就会复苏的存在。”
“有了这些为希腊人摇旗呐喊的徒众,我明显感觉到奥林匹亚众神的力量已经悄悄的复苏了。”
“但是,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荒淫无耻、暴虐无度的众神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说到这里美杜莎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希腊人这个堕落无耻的民族早就该被毁灭掉了!”
“和他们那无耻的神灵和可笑的思想一并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这些凝聚着信仰之力的神器。我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美杜莎一脸陶醉的从身后掏出了海神的车轮。
“亲爱的波塞冬啊,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对待我的吗?”美杜莎将脸靠近车轮,就像是真的在和谁说话一样,“现在,到妾身回报你的时候了。”
美杜莎紧紧地握住车轮,眼中射出一道光芒,覆盖在神器之上。
车轮上也冒出一丝微弱的碧蓝色光芒,抵抗着绿光的侵袭。但无济于事,绿色的光芒很快就笼罩了整个车轮。
“去死吧!波塞冬!”
美杜莎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在绿光的笼罩下,海神的的车轮逐渐化为石头。
“啊哈哈哈哈哈——”
美杜莎将车轮高高举过头顶,又将它扔在山顶的岩壁上砸的粉碎。
“闹够了没有。”
我觉得我的这位朋友已经丧失了理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陷入了癫狂的地步。
“那只是个波塞冬用过的物件,你砸了也就罢了。但,你这样和不存在的事物作战,纯粹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美杜莎再次冷笑了起来,“克拉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普罗米修斯还活着。”
我依旧选择沉默,因为她所说的的确是事实。普罗米修斯因其盗火者的特殊身份,是世界上最后一位还存在的希腊神灵。
“告诉你克拉肯,只要那个被绑在高加索山上的傻子还活着,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个希腊人、一件凝聚着众神信仰的神器。我的复仇就不会停止!”
美杜莎再次冲我咆哮起来。
“说完了吗?”
见美杜莎没有回答,我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作为朋友,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
我话锋一转。
“这样残暴的做法,恕我无法认同。”
“理解?亏你还口口声声地说我是你的朋友。看来你这个蠢货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或许吧。”我面色沉重地回答道,“神器你尽管拿去,想要怎样都随你。但赫瑞玛德父子,他们与希腊诸神和你复仇计划都毫无关系,还请你将他们复原。”
“美杜莎,这是我克拉肯作为朋友的请求。”
我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
“我要是不答应呢?”
美杜莎说出了在我意料之中,却又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那句话。
“那么,就先从我北海之王克拉肯的身上踏过吧。”
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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