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日(2)

作者:烫烫烫烫烫 更新时间:2016/9/11 9:04:10 字数:4170

张宇城懵了。

他现在站在寝室的浴室门口,左手抓着一个防水提袋,右手从提袋里拉出了一件衣服,一件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衣服——黑白两色的连衣裙制服,配有荷叶边装饰以及围裙。

毫无疑问是英式女仆装。

可问题是这件衣服的袖子哪里去了?这大胆露出肩膀和后背的吊带设计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短到大腿根部的裙摆和围裙,真的是女仆穿的制服?

好吧……虽然没见过实物,但张宇城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确实是制服,只是准确来讲应该在前面加个“情趣”二字。

事情得从十多分钟前说起。

那一对“地平线”的佣兵在作战会议的最后兴致勃勃地提议在布置好真正的藏身点前先把诺雅藏到张宇城住的寝室去,讲出方案的时候伊莎贝拉脸上一直挂着让人想在上面踩出鞋印的微妙笑容。

不得不说这两个佣兵出主意真是有点**下流……但又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藏身几个小时又不会被巡逻的警卫发现,最好有一定设施可供休息的室内空间,不管怎么看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这里,诺雅可以利用“光学迷彩”轻易地出入男生宿舍,而且这里也方便张宇城贴身保护,只要在废柴师兄交接任务回来之前离开就好了。

即将分头行动的时候伊莎贝拉塞了一个提包过来,里面装了安全的包装军粮、瓶装水、毛巾、蜡烛以及给诺雅准备的卫生用品和置换衣物,并表示从袜子到制服一应俱全,毕竟诺雅身上穿的衣物已经因为暴雨全毁了,又没法回寝室去取。这一手准备让人不得不佩服伊莎贝拉的细心周到……直到这边打开提包为止。

一回到寝室诺雅就迫不及待地从隐身状态现身,接着要求张宇城锁门,拉好窗帘,然后……然后就拿着提包摸进浴室去换衣服了——毕竟一直穿着黏在身上的湿衣服是很不舒服的。

进入完全警戒之后基地就切断了供水,在检测人员确认水源未被污染前这里是没法洗澡的,但至少她可以在浴室用毛巾擦干身子。张宇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房间里等着,听着隔着一道门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想到那是毛巾和衣物划过女孩肌肤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只是很快他就听到里面传出了诺雅短促的惊叫声。

他猛地冲过去拍门问怎么了怎么了,一阵微妙的沉默之后门开出一条缝,诺雅从缝间递出那个手提包,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还是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面,拉出第一件衣服的时候张宇城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更令人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继续翻找下去,改制过的护士服、水手服还有警服……最可怕的是一套黑色的漆皮捆绑装束,还配有皮鞭——这让张宇城突然想到提包里的蜡烛很可能不是给他们应急照明用的,没错,明明移动式应急灯或者手电远比蜡烛这种快被淘汰的旧时代物件好用,而且在这座基地也更容易搞到才对嘛。

简单地讲就是里面的所有衣服都样式下流,材质粗糙,无一例外都是让人能一眼看出用途的“特殊制服”。

这提包整个就是个“制服诱惑情趣大礼包”!

“就没有一件能穿的啊这是……学姐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张宇城的脸微微抽搐,已经有点明白自己可能是完全低估那俩佣兵的下作程度了。

“里面的内衣倒还算正常,可剩下的这些、这些……到底是什么衣服?”从声音可以听出门另一边的诺雅有些羞于启齿,“那个女人不是说有制服的吗?”

张宇城这才想起来诺雅作为一个海底人,对地上世界的服饰恐怕不太了解,顺口解释:“这些是地上国家比较流行的职业制服。”

“说起来她好像是没说是学院的制服,可是这些样式……那、那件黑白的连衣裙是什么制服?”

“女仆穿的,就是那种雇来打理家务的女佣人,起源于英国,其实真正会穿的人很少。”

“女佣?穿这个?”诺雅很是吃惊,作为一国公主她当然明白女佣是什么职业,“那配领巾的那件?”

“水手服,在日本……日本你知道的吧,东亚的岛国,这是那里比较常见的中学女生的校服。”

“那白色的?”

“护士。”

“带肩章的?”

“警察。”

“黑色漆皮的?”

“……”

一阵沉默,诺雅有些紧张地发问:“你们地上国家的职业制服,都是这么暴露的?为什么我看着感觉有点下、下……下……”

眼看事情开始关乎所有地上国家的名誉,张宇城急忙解释:“不不,真正的制服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些衣服……呃……是有特殊用途的,它们只是……只是用来做一种情景模拟,用来培养气、气氛,嗯对,气氛……”他像挤牙膏一样期期艾艾地憋出几句,然后实在说不下去了,“好吧好吧,我估计你看了应该也能想象得到,我只能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后诺雅开口:“……我早该想到那个女人会报复我。”

“那你现在怎么办?”张宇城问,“你的制服要弄干需要不少时间吧。”

寝室里现在没有电,不过储物柜里面有一些以前剩下的学院配发的野外作业用品,其中就有取暖贴,只要贴上几个就能让衣服迅速烘干,不过也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行。

“你先借我一件衣服……”诺雅小声提议。

张宇城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野战训练培养出来的思维就是物尽其用,而且既然人家女生都不在意他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从自己的衣柜里顺手抓了几件便服衣裤从门缝递了进去,让诺雅自己选。

大约一分钟过后门打开了,昏暗的烛光照亮少女的身影,她只在外面套了件上衣,张宇城这才想起诺雅的体格和自己有着不小的差距,上衣倒还能挂住,裤子不管是腰围还是腿长都是穿不上去的。好在正因为这种差距他的上衣对诺雅来说宽松得像一件法袍,可以罩到膝盖上方一公分,就像连衣裙一样,只是……

“为什么会选白衬衫?”张宇城不禁有点傻眼。

“只有这件有纽扣,其他的衣服领口太大会露出肩膀。”诺雅说着看了看自己被长出一大截的袖子裹住的手。

很合乎逻辑的理由,但张宇城还是觉得这么穿有点怪怪的,微湿的头发,宽松薄透的白衬衫,少女骨肉匀亭的双腿,明明露出度不高却莫名地让人觉得眼睛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你要不再加件外套?”他斜起眼睛去瞅天花板。

“不用。”诺雅没看出他的心思,她抱起自己换下来拧干的制服走出浴室,把衣服挂起来,“等这一套稍微晾干一些再换回来就好了。”

她说完,走到上下铺床边,“我可以睡这里吗?”她指指下铺。

“随意。”张宇城说,“我也不太建议你睡上铺,我师兄是个懒鬼,我都不记得他上次晒被褥是什么时候了。”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时越的私人卫生管理是真的蛮糟糕的,以前还曾因为自己的被子出了霉味地向张宇城借被子,张宇城表示没多余的他就死皮赖脸打算挤到张宇城的床上来,然后被张宇城一脚踹到了墙边。

诺雅无声地笑笑,坐到床边,面朝墙壁侧躺下去,把薄薄的夏被盖在身上。

张宇城走到桌旁,在椅子上坐下,他现在察觉到蜡烛照明的好处了,柔和的烛光足够给他照明又不会打扰诺雅睡觉。

而且能让人静下心来。

墙上的电子钟数字跳闪,时间变成晚上十点整。

“你们学院每个人都有一个高年级的室友?”不知多少分钟过去,诺雅开口找起话题来。

她刚从一场危机中幸存下来,现在还有一个杀手满基地追杀她,又是躺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确实是很难马上睡着。

“嗯,这是前线学院的制度,室友相差两个年级,就像老兵带新兵那样,让有经验的学长带学弟,三年级带一年级,四年级带二年级。虽然我是没感觉出这个制度的好处。”张宇城回答,“因为我师兄是条废柴。”

“废柴?”

“就是那种很没用很没用,自己也知道,但是还是缺乏自制力,最后一直自甘堕落的人啊。我师兄就是这种人,总是不去上课,请教他事情一问三不知。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找人打牌,每个月把补贴输得精光又哭丧着脸跑过来借钱,让人很想打死他。”

“你讨厌他?”

“讨厌?不会啊。”张宇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出来,“虽然他一团糟,但他还是我的朋友,我刚才只是说……他是那种让人总是觉得拿他很没办法让人哭笑不得的那种朋友。师兄是个很自来熟的人,和谁都能聊得来。我和他正好相反,上中学以后我家里出了一些状况,那之后我就没怎么交过朋友,一直独来独往的。所以我不怎么会说话,很多人和我聊上两句就找不到话题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而且我那时候还有点缺心眼,缺心眼你知道的吧?就是不懂得察言观色,不知道看气氛。我比较严重,连招呼都不会好好打,上高中的时候同桌的女生曾当面跟我说你这个人好没意思。”

“还真看不出来……”

“现在当然是比以前好多了,也算是受了师兄的影响,他还主动教我呢。曾经有一次,他在把我拉去陪他喝酒的时候和我说宇城你这个德**不到朋友还是小事怕就怕是要当一辈子单身狗,接着他就说要给我做示范,然后就去找女生搭讪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喝得一身酒气,好几个女生一看到一个醉汉走近过来就躲远了,他还差点被一个女生带着的男朋友揍了。”张宇城的脸上泛起苦笑,“不过最后他还真的和一个女生聊上了,还要到了号码,回来的时候一脸得意。他脸皮可厚了,你数落他他也只会贱兮兮地笑。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也可以说他是个随和大度的人,和大多数人都相处得来,认识之后很少有人会讨厌他。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性格我恐怕也没法和他熟络起来,还会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所以其实我还蛮感谢他的。”

“真好……”诺雅突然有些羡慕地说。

“你没有室友?”张宇城突然想起诺雅从隧道逃出后连自己的寝室都不敢回去。

“没有,我是推迟了几天插班进学院的,给我安排宿舍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分配给我当室友了。”诺雅缓缓地说,“其实准确来讲我也和你差不多,我没有去过学校,一直都是私人教师给我授课,从小开始就没有交过年纪相仿的朋友,所以我也不太擅长怎么和别人相处。我第一天来学院的时候还蛮紧张……但也有点期待。”

张宇城听见她发出了很轻的,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声。

“结果一学年过去也没有交到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没有室友,联校上课也是自己选了课去相应的课堂上,我不知道怎么和同个课堂的同学搭话。我只在跟着导师做实验的时候还有上训练课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女生,但也只是认识而已。虽然学了好几个国家的语言,但我经常听不懂她们的话题。”

“你们王族就没有交际活动什么的吗?”张宇城脑子里浮现起十九世纪欧洲贵族的社交舞会的场景。

“我们的传统是有王储资格的成员在成年以前尽量不会在公众前露面,我能去都是只有政要参加的社交场合,除了王室成员就是议会和枢机处的要员,是些气氛很严肃的地方。”

张宇城不禁语塞,他着实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比他还惨,所谓的连童年都没有大概就是指这种了。

他一不接话对话就断了,房间里只听见阳台外头风雨肆虐。

他还真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对象,换成废柴师兄坐在这里早就开始胡吹狂侃,用无数个笑话逗笑同一个房间的女孩了。

“你不睡吗?”诺雅突然问。

“我就坐在这里守着,谁也没法保证不会出状况。”张宇城看了看桌上的蜡烛,“熬一两夜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诺雅依旧侧躺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起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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