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勇者前来挑战!”
我坐在黄金的宝座上,听到这一声呼唤,睁开微闭的眼睛。
四名勇者步伐铿锵走进露天的竞技场,领头的是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身穿银白盔甲,被灯火照耀的红光闪亮。他右手执剑,带领队伍气势汹汹地走来。
他身后并排跟着肩扛长枪的粗壮汉子和身穿斗篷的女孩。汉子没有穿戴盔甲,身上的粗布衣裳摞满了补丁,从远处就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我。女孩身材纤弱,步态轻盈,脸隐藏在斗篷的竖领和帽子里,表情阴暗。
走在最后的是个光头的僧人,穿着颜色黯淡的法袍,手执经书,一个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路上没有正眼看过我。
他们走到距离台阶还有数米远的地方时,我的臣子拦住他们,让他们跪拜行礼。领头的剑士愣了一下,没有跪拜,只是向我抱拳。其他三个人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清,什么也没有做。
我俯瞰着这一行四人的滑稽举动哈哈大笑,说道:
“真是村野鄙俗之人啊,见了君王居然不知畏惧跪拜。罢了罢了,看在你们有勇气来和本王光明正大地战斗,姑且饶了你们这蝼蚁一般轻贱的性命吧。”
我话音刚落,那个裹在斗篷的女孩冷不丁地说:
“万恶不赦的魔王,我们要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给你行礼!”
站在前方的剑士慌忙伸手,女孩不再说话。剑士恭敬地说道:
“虽然你算是一位君王,但是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对吧。一会战斗过后还不知谁生谁死。我看或许并没有行礼的必要。”
“还不知道谁生谁死!?”我不禁失笑。
口无遮拦的魔法少女和大言不惭的剑士的确让我恼火,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我的臣民,没必要“现在”费口舌让他们屈服于我。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啊,你们精神养的不错啊。给您们安排的旅馆服务周到吗?我猜这是你们这辈子享受的最好的服务吧。啊啊,在临死前享受生活也算是你们无趣的人生的圆满终结,感谢本王吧。”我戏谑的说道。
剑士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抬头看着我,目光愠怒。
“魔王,你难道想用无数人类鲜血换来的安逸给我们带来享受吗?你错了,我们从故乡杀出血路,斩杀了你手下无数的恶魔,置生死于不顾,就是为了今天在这里取下你的首级!”
哎呀哎呀,真是个有志青年。
粗壮的枪兵指着我吼道:“吸血鬼,别扯淡了,快滚下来让老子扎穿你的心脏!!!”
我气定神闲,不再有生气的感觉。虽然这种游戏已经玩了上百次了,我却丝毫没有厌倦。我喜欢看这些愚蠢的生物在被我玩弄地一惊一乍。
“呵呵,那就闲言少叙,直接进入正题吧。规则很简单,在这个椭圆形的大竞技场里,从裁判发令开始进行决斗。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招式,但是不能出竞技场,否则算输。如果你们有幸打败了本王,就能够破格加入血族,光荣地成为本王的臣子。啊啊,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享此殊荣啊,真是太可惜了。你们这么优秀,我真想要好好的培养你们呢。那么,那些失败者都去哪里了呢?睁大眼睛,看看竞技场的周围吧!”
我伸手描画竞技场的椭圆轮廓,四名勇者转头看去。在内场的第一排每一个高高的观众席上都安放了一颗人类的头骨,空洞的眼窝里飘荡着灯火的光影。
“看吧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前辈,但是并不值得学习哟。”我好像教师一样温柔地教育学生们。
“你,你个变态!”女孩大怒,猛地拂下帽子,杏眼圆整。我趁此机会得以一览芳容,但是她的愤怒和恐惧让姣好的容颜扭曲,我失望地咋舌。
僧人仍然用满不在乎的眼神观察竞技场,这秃驴或许心有成竹了。
侍卫们在竞技场的周围有规律地排开,一群画师选好角度坐在特别的席位上,我的臣子们站着,准备一睹我的英姿。
“小怜,我的宝剑。”我转头对我的妻子说道。
她点头,恭敬地将宝剑奉上。
这是一把4尺的细长的剑,在黑夜中发出鲜艳的红光。它是用咒语将近千个人类勇者的灵魂和血族的的血液结合在一起形成的。本来没有固定的形态,为了砍杀方便就聚合成剑的姿态,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任意变化,缺点是损耗程度和战斗的激烈程度成正比。我给它命名魂锋剑。每当有一组勇者被我玩死,我趁机囚禁他们的灵魂,在提炼之后给宝剑充能。
我像举火炬一样把宝剑高举过头顶,鲜红的剑身和焦黑的灵魂在涌动沸腾。
庞大的管风琴接到我的信号之后发出悲壮的巨响,吹奏乐团开始演奏,深夜的战场像剧院一样赏心悦目。
剑士、魔法少女和枪兵像是突闻炸雷一样受到震惊,不知所措。只有僧人好像没事一样优哉游哉地摇头欣赏音乐。看来鄙俗的人类的艺术精神已经退化了,只能在和尚身上看见影子。
“爱卿们,睁大眼睛尽览本王战斗的身姿吧,你们会庆幸自己能够拜倒在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君王的脚下。画师们,尽情挥毫泼墨将本王的英姿永留世间!”
我纵身一跃跳进竞技场,灯火像是被秋风吹动的枫叶一样摇曳,四名勇士以应摆好架势准备迎击。我瞥一眼观众,看到小怜托着下巴冲我微笑。裁判敲响了开始的号角。
我顺势挥舞魂锋剑向剑士的心窝冲刺,剑士熟练地闪开。我翻转剑身挥砍,他用沉重的剑挡住。我偷眼一瞧,他的剑闪着金光,看来不像俗物,能够和我当面对抗的人类都能算人中豪杰了吧。哎呀哎呀,这么多人尖子都死在我手下,我真是罪孽深重哟。
我和剑士连斗五十多回合未分胜负,但是他渐渐疲于招架,被我逼的连连倒退。
这时,旁边枪手挺起长枪大喝:“吸血鬼,别跑,吃老子一枪!”
我心中暗笑,你们这些渣渣能打败习惯于孤身战斗的本王吗?我纵身挑起,看准枪袭击的方向,口中念动咒语。
说时迟那时快,剑身化作绸缎的样子,卷住汉子的枪尖,我顺势跳上剑柄,就要飞向汉子取他性命。
然而这时,几发水晶炮弹从我眼前飞过,我脚步迟疑,跳向一边,收回魂锋剑,和剑士、枪兵成了丁字对阵的形势。我这时发觉方才的炮弹是魔法少女发出来的。
汉子,你的队友不是猪,真是走运啊。我再次念动咒语,将魂锋剑分成两柄,左右手各执一柄,杀向剑士。
然而我还没跑几步,炮弹像暴雨一样冲我飞来。
我一甩手,鲜红的双剑化作圆形的屏障,炮弹都被灵魂吞噬。本来就充满怨气的炼魂吞噬咒弹之后精神高涨,我心中窃喜,瞟见女孩的脸上一丝惊慌。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僧人开始手捧经书念咒语。唉唉,难道你们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进了这座城就是进了我的结界,僧人的长篇结界咒语正是教科书式的浪费啊。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好好读书吗。
我又和三名勇士酣战了三十多回合,渐渐对他们的招式感到腻烦。要是和一些诸侯对打他们或许能占上风,他们也确实打败了我的一些臣民,但是这样的身手来挑战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哎唉唉,我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
我咏唱咒语,魂锋剑化作一枚枚尖利的飞弹,向四名勇者飞去。
嗯嗯,接下来就是收尸炼魂了。虽然这四个人都囊了点,但是还是有价值的,尤其是这个剑士。啊,和尚就不用了,炼成难度太大。
就在我发完飞弹趁机整理自己帅气的战袍的时候,发生一件动用我全部脑细胞也想不到的事情。
深夜的竞技场突然亮如白昼,我慌张地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向天上望去。
天上浮现着一个正好笼罩竞技场的金色十字架!
十字架不断地放射光芒,越来越刺眼,就像太阳乘上了时间的急行马车,很快地从早晨奔向中午一样。我被突发的光线刺激出眼泪,喉咙干渴地发疼。
我低下头去看勇者们的尸体,然而没有尸体,他们四个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毫发无伤,我的魂锋剑不知去向,僧人的咒语愈来愈急。
我用干燥的嗓音呼唤魂锋剑,但后呼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反应。
雄浑的交响乐戛然而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这就是“头晕”的感觉吗?现在我应该为自己的感官的长进感到狂喜吗?
不不不,等等,现在不是这个时候,这时候应该担心自己的性命才是?
不对,为什么要担心自己的性命?我担心过自己的性命吗?有必要吗?担心自己性命的感觉是这样吗?
我习惯黑暗的眼睛反而在光亮下渐渐陷入黑暗的沼泽。我感到双腿发软,可能现在我现在已经跪在地上了?
我看不见观众席上的臣子、画师和侍卫们。
是啊,现在他们要是静坐在那里才奇怪呢。
但是,我看得见小怜,她和斗争开始一样,托腮微笑着看着我。
这一定是幻觉。我经常看见幻觉。
在朦胧之中,我感到身体被圣光照得蜷缩起来,焦热的光线像火焰一样烧灼我的肌肤和心脏。
我想要晃动手臂,但是手臂不听使唤,我想要念动咒语,但声带发不出声音。
我看到的只剩下他们的脸,笑。剑士的冷笑,枪兵的狂笑,魔法少女的嬉笑,僧人的诡笑,小怜的浅笑。
……
“大王!”我感觉有侍卫冒死扑向我。太好了,现在就是你们表现忠心的时候
空气中开始飘荡着圣水的气息,让我恶心。雨滴滴落在我的身上,不,这不是雨,是圣水吧。
一双有力的臂腕抱住我蜷缩的身体,然后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