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观察地图,将县城的景物与其比照,发现目的地的城堡离学校还有很远的距离。
算了吧,今天也要按照既定计划对县城进行绵密的调查,虽然我对向往这个城堡,但是不好意思不能赴约。
我把信件小心地装进书包的夹层里,走出校门。突然一辆装潢高贵典雅的驷马马车朝校门疾驰而来。马车车厢是黑色的,侧面镌刻有银光闪闪的雪花家徽,车轮镀有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马车缓缓地停在我面前,挡住前行的道路。驾车的家臣俯身向我发问:“您是诺斯·希莱因阁下吗?”
我奇怪为什么他能一眼认出我,难道我的英勇事迹已经尽人皆知了吗?哎哟,树大招风这可有点不妙啊。
我正色道:“正是本人。”
家臣恭敬地请我坐在车厢里,说:“小人奉大小姐之命前来迎接阁下,准备迟缓以至于让阁下已经再此久候,还望见谅。”
我摆摆手微笑:“没关系的,我也是刚刚出校门。”
“那真是万幸,请在车中坐稳,路途遥远,小人驾车速度较快,还望阁下担待。”
我趁此机会考察沿途风物人情。马车飞驰,眼前的景物如风驰电掣一般一晃而过,有时候快得让我感到眩晕。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驶离县城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之后速度放缓。这里人迹罕至,我感到一阵逼人的寒气侵入身体,向前方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雾气大作。
“车夫,前面是哪儿啊?”
“啊,正是寒舍。”
马车驶进雾气中,寒冷的空气在我肌肤上凝结成水珠,我的提问被无情地剥夺,忍不住牙齿打颤。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阁下见怪了。这里气候与外界迥异,长年积雪,比较寒冷。请阁下稍微忍耐一会,抵达寒舍后就好多了。”
呵呵,真是名副其实的寒舍。
我心里犯嘀咕,这里也是平原地带,为何就像山上一样寒气未退呢?
很快,马车穿越白雾来到大峡谷前,走上悬索桥。我朝前方定睛一看,卡片上的那座高大的城堡就在桥的尽头,但是周身被冰块封冻,只有门窗依稀可辨。
雪若樱居然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吗,我看到卡片时还有点羡妒,但现在只剩下同情。
城堡四周本来像是花圃的地方都被冰块牢固地占据,宣告花草树木已经成为过去时。光秃秃的广场上吹着寒风,像尖刀一样划过我的脸。
家臣请我下车,引导我走上进入大门的台阶。还好台阶被清扫过,只有一层薄薄的冰。鞋子踩碎薄冰的声音咯吱咯吱作响,等到我走到大门口回头一看,被鞋子踩碎的冰正在快速地复原,真不敢想象室内是什么样的惨状。
家臣拉响门铃,大门轰然打开,发出像撕心裂肺的可怖噪音,我忍不住捂住耳朵。
冰渣随着大门缓慢地旋转掉在脚前,我忐忑不安地踏入城堡。而然担心是多余的,室内的景象和室外不同,没有半点冰雪的踪影,更没有寒气扑面。
我被领到宽敞的客厅,远远看见雪若樱独自跷腿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看得正入迷。
“大小姐,诺斯·希莱因阁下来访。”家臣恭敬地鞠躬,然后离去。
雪若樱抬头看我,眼神空洞,一句欢迎的话也没有,冷冷地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我坐下,继续沉浸在书的世界。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大小姐派车请我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现在却把我晾在一旁。手里的那本书比费心请来的客人还要重要么?
家臣把热腾腾的红茶放在茶几上,我一边啜饮一边观察若樱。她现在散发出的氛围和在学校里的完全不同,如果说在学校里可以比作美丽热情的雌鹿的话,现在就是冷漠倦怠的黑猫。
突然,她砰的一声合上厚重的书,用无神的眼睛盯着我,但是目光涣散,好像没有看见我一样,问道:“你就是诺斯·希莱因?”
冰冷的语调仿佛带着寒气钻进我的耳朵,这和昨天的热情完全相左。我怔了一下,旋即点头。
“啊,来的时候很冷对吧,家臣走得仓促,没有给你准备路上的衣服。也可能是他没想起来吧,已经很久没人来这里了。”虽然声音是冷的,但是我能感觉到温热的关心。
“还好,现在不冷了,这里还挺暖和的。你找我什么事?”
“单刀直入地告诉你吧。昨天放学和你说的我家的灵异事件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是为了驱灵才让我来的吗?”
“对,我你是个还不错的魔法师,就像正好趁这个机会拜托你帮忙除灵,不管事情办成办不成,我都不会亏待你。”
然而本王并不是什么魔法师,血族是也。
从若樱说话的态度来看,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我甚至有点怀疑眼前是不是她的孪生姐妹。但是人在外面和家里的态度判若两人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姑且放下这个疑问。
“以前试过什么方法呢?”
“哈?没什么方法吧。”
“比如说请人来做法什么的。”
“啊啊,这个啊。那些玩意终究没什么用,你直接把祸害捉住就行。”
“话虽这么说,为了让幽灵现身要用一些手段,非做法不可。”
“哦,那就随你的便。”
这时,家臣端来一盘黄金放在茶几上。说:“总计四百桑斯黄金,底圣币五十万。”
“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若樱面无表情地问我。
我顿感无上的羞辱,竟想用这点钱指使我。但是我现在流亡国外身无分文,有点总比没有强。
“这么大的城堡,还不清楚有多少幽灵,这么点报酬实在难以接受。”
“哦,那把这个当做订金,等到除灵完成了再付给你这么多怎样?”
“除灵的过程中如果需要罕见的道具的,可不是一笔小开销。”
“知道了,知道了。除灵过程中的开销全部由我来支付,你就放手做好了。你觉得这样如何?”
“可以。”
在旁边静候的家臣把合同放在桌上,我没有细看冗长的条款直接签名。在签名的时候我没留神写上,赶紧密密麻麻地划掉,还好这俩人没注意。家臣给我换了一张新的合同。
“魔法师,呆在这里别走,我去拿资料来给你看。”若樱带着家臣走出客厅。
我斜倚在沙发上回想昨天若樱说过的话。她说梦见一只巨大的蝙蝠飞进教室,这只蝙蝠很明显暗示我,因为蝙蝠是血族的吉祥物。这孩子有着惊人的预测能力,但是本人似乎没有自觉。如果我能够趁除灵和她发展关系,或许能利用她的能力进行事前占卜。
我坐等很久不见两人回来,站起来伸懒腰,在客厅里散步。看见在角落里安置着一个小巧的书架,书架里挤满了精装书,书脊上没名字的书很多。
我闲的没事可干,就一本一本地抽出书翻看,在抽动书籍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有本书后面有空位。
“不会是什么机关吧。”我自言自语,朝里面看,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里面还有一本书。
什么嘛,只是一本书而已,何必藏得这么深呢。我顺手抽出,精装的封面上没有标题。我翻开书,意外地发现里面是几百页白纸。
我仔细盯住书的封面,直觉告诉我这上面肯定标题的,可能是用隐形墨水写的,只有用特殊的光线照射才能看见。
我将眼睛切换到特殊模式,眼前的标题让我感到大惑不解。
那是血族才使用的文字,写着:魔城美熙雅调查报告
美熙雅是我称王的首都。但是我从未见过这本报告,难道这是很久以前的?
我翻开一第页,看到眼前的成书日期,仿佛掉进无底的冰窟。
日期是几天前。
我疯狂地翻开下一页,前言的一句话跳入眼球:
国王珈蓝·普尔斯·邦德拉斯威亡国一事。
这是我的真名。
这时,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我慌张地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雪若樱已经走近我背后。
“哟,你在看什么呢?”若樱的声音就像粉笔划过黑板一样尖锐。
“没什么,一本报告……”
我说完就后悔了,这不就暴露了自己能够看见上面的字吗,本来应该说看到一本无字书很奇怪才对。
“嗯……?是吗,但是我看见你手里捧的书页上什么字也没有。原来魔法师能看见啊。我不记得有这样一本书,你能给我读来听听吗?”
我瞠目结舌,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读得出来!话说人类怎么会有血族的新书呢?我们的书籍保管得超级严格,只有血族才有可能接触到,况且这本书扉页上还有保密标志。
我转身和雪若樱四目相对,看见她空洞的眼睛,察觉到一丝的血族的气息。
“你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连连退后几步,撞在书架上。
雪若樱冷笑,背部猝然生出一对乌黑的翅膀,掀起寒冷的风暴,乌黑的长发凌乱狂舞。
“亡国之君啊,我等你很久了。今晚让我痛快地吸干王族血脉,拯救扭曲的世界吧,啊哈哈哈哈哈!!!”
雪若樱,不,挥动翅膀的血族发出凌厉的狂笑,露出尖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