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从天上下来，给那些失去信仰的乌萨斯人传教的。”
谁都没办法从这种困境中走出来的。
为了抗击邪魔将七年来奋斗的成果化为泡影，大量数不清的装备损失和财产损失不计其数。
唯一的好消息是，济世救赎联盟迎来了他们的顶尖战力。
那场战争后，少部分精神意志极为强大的战士被夜征途筛选了出来。
夜征途让他们离妻别子，为济世之梦献出自己的一切。这个过程里，他几乎将整个邪魔的力量送进他们的身体里，得到邪魔核心的人，身体被彻底扭曲成了不可名状的东西，但是邪魔的精神扭曲夜征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夜征途对邪魔的精神扭曲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人如果持续被砍刺到一个伤口，那么伤口会在愈合的过程中留下疤痕，如果反复的被刺伤，这个部分就会形成一层皮组织的茧来保护这个会不间断受到攻击的部位。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
吞下邪魔的过程顺利的过头了。
无论是哪个种族的感染者在吞下邪魔核心后，源石乃至身体机能都会被完全重组，变成一摊液体或者一团消失的气体。
在这种状态下，救赎军的种族已经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他们可以控制身体里的源石含量，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性别。
吞噬邪魔碎片的代价是身体变为了未知黑色物质，必须永远被作战服束缚以维持形态与作为人类的意识，一旦作战服损坏、内部与现实发生接触，“邪魔”就会失控，引发“湮灭”。
内卫就是最好的典型。
那么救赎军们呢？
吞下邪魔核心的代价应该是变成一团无意识的液体的，或者会变成第二代邪魔。
但因为其中的精神扭曲被夜征途转嫁到自己的身上了，这使救赎军们除了在肉体上一瞬间感受到了可怕的伤害，精神还是完好无损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以保持自己的理智。
只不过，他们对夜征途的依赖更高了。
救赎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在夜征途身边的护卫，所有见过救赎军的感染者们都说他们是统一军官服的俊男美女，不仅彬彬有礼，而且还拥有严格的纪律性。
但是有些传闻曾经谣传道：
“他们身上的军官服都只不过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罢了。他们吞噬了邪魔，为了报答圣父的恩情，以祂的济世之梦为目标，将此视为救赎……”
站在救赎军对面的就是他们曾经所守护的人，战争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都无法接受以家人为单位的损失。
雪原上的无数村庄再也等不来他们备受崇敬的战士们了，毕竟邪魔早已是传说中的鬼怪，谁能想象到它们会来神授国这里呢？
无论是谁，都很难接受。
1059年，夜征途怀着痛苦将自己流放，他启程于奥莫隆，跪行三年，将皮鞭绑在自己的身上，前往各个村庄请罪。
人们本来是愤怒的，而当夜征途真的来到他们身边请罪时，他们反过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人们先是愤怒，然后是不甘，最终是惋惜。
圣父近乎是恳求般的希望大家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当着所有感染者们的面下跪。
在这之前，冻土上信仰着他的人民只是将他视为一种神祇，一种不容违抗、近乎全能的意志。
他们忽然意识到，夜征途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农民的父亲，保护他们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
“我们的父亲……”
感染者们从未想过大地上的某个地方会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而在冻土上，即便这里是贫瘠的，但经过了开发后，他们至少可以享受到平等的生活。
那个疲惫不堪的身影向他们接近，夜征途常年在乌萨斯冻土上奔波作战，他又没有什么能无视气候的能力，缺乏光照、营养不良、精神打击和长年来的奔波作战，人们已经几乎快认不出来他了。
夜征途穿着黑长袍，黑发因为很少打理，逐渐到了他的腰处，皮肤因为长久无光照而变得惨白，唯有他的眼睛一直在忠诚的表达他的意志。
冻土上的感染者和普通人对他没有异议，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指责统治他们的人，哪怕夜征途走到他们面前，求他们骂他，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不习惯。
哪怕是到了死去亲人的程度，他们也喊不出什么话。
长久以来，济世救赎联盟的委员会把夜征途形容成一个近乎全能的伟人，事实也确实如此，而现在他们全力发动宣传机器，歌颂着他的美德和曾经的大能，一次又一次的在人们面前宣传夜征途统治前和统治后的冻土景象。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可以指责任何一个人，但却不能够指责自己的父亲。
“我们的父亲夜征途，于光中显现，降下神迹，在冻土上播撒美德。人们皆因他之博爱而追随他。”
人们的怨气平息下去了。
那么夜征途现在在做什么呢？
夜征途在这之后到达了维柳伊村的教堂里，除了主持布道的讲堂，他的办公室在教堂最里面的房间，除了桌椅与纸笔，地上还有一个皱巴巴的睡袋。
每天除了经济问题、军事问题、政治问题，还有不少外交手册和行动准则，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亲身过问。
中午吃饭了，送餐的人毕恭毕敬的端上了伙食。
他每天吃的比农民们要多一顿饭，也就是一天三顿了。这是为了保证他能继续近乎偏执的工作的能量来源。
但最后端上来的饭食，无非就是很像麦糊的粥和很像粥的麦糊，旁边会放上一碟咸菜来更好的下咽。
夜征途停下手中的工作，笑着对送饭的年轻感染者说道：
“瓦西里小兄弟，今天食堂里的伙食比昨天丰盛了。”
“圣父，这点寒酸的东西看到您的桌子上就别再说好话了。现在为了抓紧重建十字军，大部分的粮食都分配给他们了。”瓦西里无奈的说道，他对此有一点抱怨。
夜征途听出了他的意思，就虚心的请教道：
“那你觉得配给政策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瓦西里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
“您让救赎军管理物价和分配食物，这很好啊，至少大家都不至于饿死，他们也都很公正，这没什么问题。但是感染者的身体状况和冻土的生长环境根本就不适合种地，这种艰难的情况下，农民的大部分粮食都分给了十字军和济世军。这样的负担也太沉重了。”
“我明白了，”夜征途笑着点头同意道，“在邪魔战争中遗留下的战士都原地晋级干部，前往各地去组织新的十字军了。而随着逐渐恢复元气和发展，可以作战的人员越多，那么，农民的负担就越大，那这样子也是不好的。”
“那圣父你觉得该怎么办呢？”瓦西里好奇的询问道。
而夜征途则故作神秘，反过来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比较好呢？”
瓦西里呆住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乌萨斯人，自从他感染上矿石病后，现实给他的思考时间就太少了，几乎每一个选择都是无法选择的选择。
他实在想不出来军队除了战斗还能干什么。
“我不知道。”瓦西里最后只能这么说道。
“让军队去工场吧！让军队去种地吧！”
夜征途大手一挥，表达了他的态度，而瓦西里则完全不知道该这么说了，他不解的问道：
“圣父，怎么能让军人去种地呢？”
“为什么不能呢？”
“因为军人是负责战斗的啊。”
“济世军是怎么来的？”
“从十字军里作战勇敢的战士里挑选的呗！”
“那十字军又是怎么来的呢？”
“当然是从有坚定信仰的农民，感染者，普通人里挑选出来的。”
“那么，让他们以军队的方式去种地，他们会服从命令吗？”
“命令…军队…种地吗？”
“怎么就不能了呢？”夜征途亲切的反问道，“当了济世军就可以忘了粮食该怎么种了吗？农民的军队要是忘了怎么种地，保不准哪一天会像乌萨斯军团一样，把刀架他曾经所守护的人身上。”
瓦西里虽然还是有些半懂不懂，但他至少是知道了农镇上不会出现一大堆吃白食的济世军了。
在送走了瓦西里后，夜征途坐在椅子上思考具体的方法，最终觉得军队要做到自给自足，好处是很多的。
一方面可以改善官兵关系，可以让军队民主化，同时又因为军队的集中，这种民主而集中的力量就是极为强大的战斗力。加上官兵们一道生产，那就亲如兄弟了，没有隔阂了。
现在冻土上动员制是十字军的主要征兵来源，目前的艰难条件，只许可冻土上的神授国采取动员制，还不能采取征兵制。
因为乌萨斯军队的暴力传统，动员来的兵经过长期的军队生活，将减弱他们的劳动观念，因而也会产生兵匪式和沾染军阀军队中的坏习气。
生产自给，就可以增强劳动观念。
普通人觉得成为士兵是为了自己的土地和收成打仗，不仅仅是单纯为了感染者。当他们并肩作战，为守护同一片土地战斗时，军队中的歧视和不配合的坏习气也就逐渐消亡了。
在生产中执行劳动纪律，不但不会减弱战斗纪律和军人生活纪律，反而会增强它们。
部队有了家务和训练，闲着的时候就大大减少了。侵害老百姓财物的事也就跟着少了，或者完全没有了。在生产中，军民变工互助，更增强他们之间的友好关系。
军队在付出劳动上的付出改造了他们的小团体思维，逐渐拥有了神授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家园的概念。
感染者们组成的战士有了归属感和爱国心，不仅作战意志会大大增强，埋怨委员会的事也会变少，军政关系也好了。
夜征途抽了一根烟，曾经他是不喜欢抽烟，而现在他却莫名喜欢香烟给他带来的感觉了。
任重而道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