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能成为真,所以“伪”永远是伪。
这样的说法也许有些废话,但真伪也许就是这样的东西。所谓“伪”从字面上拆解不就是人为吗?所以主体所感知的他者,哪怕是表面上似乎能确认的他者,一定是谎言。
只要将其抹杀掉即可。
“零!”
中午的放课铃据估计在约莫十分钟前便已响起,教室里的同学们要么在嬉戏要么再卷,他们大多都在等送来的饭菜或已外出拿餐。
而于我而言,听到这声清脆的叫声,午饭时间就到了。
“零,在吗?”
因为即便不谈对这一声音的熟悉程度,但这个叫法以及在公共场合还能如此不害燥的喊出来,在我的记忆里唯有一人。
慕朝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站在门口往里面四处观望,看到我的位置后兴奋地招了招手。
“喂,大小姐,以后行事淑女一点啦。”我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快步走上前,在“不是吧,这种家伙为什么有这么漂亮的女生来找”的眼光下,推着慕朝雨那柔软的身躯往外走。
“等等,零,不能这样推女孩子的啦!”
事先声明,我从来都贯彻在班上人面前对这位美少女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原则,毕竟实在不想给自己多添点事。
毕竟说到底,无论去怎样疏远他人,都总会有一些极为恶劣和一些神经大条的人来骚扰。这里的骚扰无非分为友善的八卦和搭话意愿以及恶意的嘲讽和找乐子。
总之,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奇奇妙妙的人,仿佛不干涉他人就无法生存一样。
但对于一个死死赖在你教室门口,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还试图往里面冲的美少女,我所做的便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
“怕羞的话,零就自己来找我拿吧。”ΣΣ(,,・ω・,,)。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了曾经的告诫。
真相大白。
哦,原来如此,难怪……
好了,中午找老师问题目,拖延了一会儿是我的错啦。
下了一层楼,直走再左拐一小段路程便到了花坛。
树一动不动,此时是无风的。
花坛旁的座椅留给我和女孩。
我们靠在一起坐下,在别人眼里或许宛如一对情侣。
“零,过来。”
我俯下头,女孩熟练地把耳机的一端塞进了我的左耳,还有一边留给坐在我右边的她的话语。
“下了新歌么?”
“嗯,是那个说唱歌手Kanye West的两首歌,《Saint Pablo》和《wolves》,都来自于专辑《The life of Pablo》。这张专辑讲述了控制与自由、人的生存目标、宗教信仰、阶级冲突等一系列现实问题。Kanye想把他打造成the album of life哦!”
The album of life.
古典乐器的声音配合着古典的躁动,旋律的抓耳和说唱的力度编织着听觉的盛宴。
“哈利…哈利路亚!哦~~~”压抑感和解放感袭来。
“很好听哦,感觉灵魂都被洗礼了”
“嗯嗯,我觉得这就是福音说唱的魅力哦,即便不信教不爱说唱,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宁静与力量。”
我就这样看着天空。
“我给你讲啊,昨天啊,成都市出现了一起绑架案,虽说是绑架案,但其实……”
我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不理会行人,一如既往地听着。
感受着美好。
女孩尽力向我传递着新知,我虽无法接触到的,于我而言甚至可以说成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新知。我如饥如渴的听着,这些现实发生的东西,对我来说宛如童话。
我同少女穿越了淤泥,穿越了水层,横跨了山脉,到达了世界的一端。
花坛处飘着泥土的清香。
关于真伪的哲学论调总是让我头大,思考人生我只觉得自己的知识实在匮乏,就像一根木头在海中随着浪漂流,寻找一个遥不可及的灯塔。
我喜欢这样的时光,不管真伪,这一定是我愿意守护的时光。
我曾因孤独创造过重影,它们不是实体,莫如说做是我心灵的映照,但那样空洞洞的东西除了让我本就有的孤独加深以外,一点也没用。
但,如果认为自己比自己虚构的玩意来的真实,这是一种傲慢,一种自以为是。
当我对着它说话,它并没有理会,旁人眼中,谁是真的叶零是不重要的,但对我来说是重要的。
如果只是因为不能互相理解,对他来说或许也是重要的。
……
“回来了。”
我向屋里的两位女生打了招呼。
“master,晚归的话下次应该提醒一下吧,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时候。”saber坐在榻榻米旁的椅子上,拿着我书柜里的书翻看,在远处暂时无法分辨书名。
“饭做好了哦。”披肩长发的女子从厨房探出头。
啊,忘了这茬。
“吃过了吗?”
“嗯,在朋友家,抱歉了,恋雪小姐。”虽然小姐这一称呼念起来很怪,但果然……
“哪里,没关系,但下次提前说明的确会更好啦。”她莞尔一笑。
……
“零,你听说过宙影帝国吗?”
“唔,恐怕没有呢。”
“因为正儿八经的史书上是不会记录的吧,毕竟并未卷起什么波浪。”
那便是十分正常的事了。
“宙影帝国有个很有趣的规定,它的每一任王在登基之后都将以宙影为名,至于他们本来的名字,似乎完全查不到呢。这个国家在建立后多次向外扩张,从一个巴掌大的大方逐渐扩展成为了一个能正儿八经称之为帝国的格局。但第八代君主在做出攻打大秦的愚蠢选择后终结了这一王国,不过据说一度也推至临近都城的地方呢!”女孩向我介绍道。
第二天晚自习之前,一个在班上几乎没什么交流的人过来请求我放学留校为他讲解题目。
我打量了面前这个瘦高的学生,印象里他的名字是宗子桓。
“大佬,我已经连续好几次生物卡及格线了,教教我吧!”
“叫我名字就好,那个叫法我不太喜欢。”
我找不到什么接受的理由,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应下来了。
于是放学后我遣回了十分不爽脸上写满了“渣男喜新厌旧”的慕朝雨,毕竟要讲就好好讲吧。
我快速地为他解决了几处不懂的位置,然后陷入了一道也颇让我为难的题目。
老实说,时间当真是会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的玩意儿。
在分钟的指针指向27时,我们解决了最后一题,外面已经空无一人,毕竟还有几分钟保安就要来拍照记过了,拖延的,搞社团活动的,在教室里玩立体机的,都在约莫两分钟前撤退了。
幸好已经清好了物品,可以直接走人了。
“还有三分钟保安就要开始抓人了。”
“但师生不是都走了么?”
……
我体味着刚刚的这句话。
“Assassin,动手!”
但我似乎没有被赋予思考清楚事态权利,只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杀意,庞大的杀气。
嗅不到死中得生的气味。
冰凉的刀片布满全身,若再逼近一步,我再动一步……
死!
令人窒息的是我什么也无法思考,除了一动不动。
“杀!”浑厚的声音从我身旁发出,简直不像人应该有的声音。
我眼前一黑,有种短暂的晕眩,仿佛雨水一滴滴的敲击着我的天灵盖。
我是被蛇死死缠绕住的兔子。
最初的我,是一团粉色的肉块,在母体中被孕育,等待降世的那一日。
我不想死,我想。
刀紧贴我的肌肤,手指处开始渗血,其连线宛如庞大的DNA螺旋。
“零儿想以怎样的方式……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
空气中传来奇怪的清香。
Everybody really wanna die in the nightmare.
好熟悉的声音,那被遗漏的话语我想寻回。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问话,或许我知道,应该知道。
……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我完全无法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件事是足够清楚的:我可能要死了,就像数年前一样。
临近死亡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
当死亡来临,如果不想死,唯有一个方法:
斩断死亡的死!
杀杀杀杀杀死死死死死死生生生生生生生生!!!
Faster Better Harder Stronger!
双眼扭曲,强烈的剧痛几乎使我脱力,眼前除了血色的魅影便是一片模糊,原本的教室被打上了马赛克,对了对了,还有刀的死,这是不可遗忘的。
如果是这双眼的话,万物的尽头将被我尽收眼底。
没有时间去思考,去蓄力,直觉告诉我只得瞅着最近的那条线顺势一扑,同时抹去它的线。冲吧,我动用转体的核心力量,向那个位置冲去。刀片掉落在地上,我的躯体也撞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立即刺激着心脏。
“疼,我好疼啊。”想必我的面容此时正扭曲至极,如同一只丑陋的毛虫在地上卷曲。
然后呢,我会死吗?意识就像一辆列车,在轨道上疾驰,只留下一闪而过的灯影。
然后,突然地,我感觉有什么冲击发生了。
“混蛋!”清脆而熟悉的怒音和古铜色的身影,是我意识徐徐消失前所见的最后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