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料加注完成,检测完成。”
准备下令发射的巴巴罗萨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通讯,一个她们从没有见过的识别讯息。
[空爆由我方战术核弹负责,取消核导弹发射]——XB-70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赌不起这发昂贵的核弹寄了。
什么人类的原厂核弹是深海舰队的宝贵资产,应投入用以研发而不是那么快消耗掉,你们这些德系深海要知耻知耻!
怎么看这理由都是劳模给的啊!
“这古董导弹,可是能最后达到二倍音速呢…”
下令将一枚导弹的弹头移除,看着林立的巍峨导弹,巴巴罗萨下达了发射命令。
“点火!”
结束通讯的XB-70再度发现了地面升起的光点,它们是那么缓慢,以亚音速抵达自己此行的必经之路。雷达系统早已确定这三架老古董的反射参数,归类于战斗机的飞行板砖。
要不是自己得及时赴约,她必然会让这可笑的玩意在天空燃烧,成为不可用的废铁。
哦,老古董加速了,速度超过1马赫。
也许是因为已经飞越国境,还是因为西欧地区的反导系统忙于应付大西洋深海的导弹雨,挡在女武神轰炸机路上的最后一道阻碍,成了人类的战斗机。
视野中可以看到在正前方飞行的战机,古朴棱角分明的外形有股喷气机百家争鸣时代的缩影。在已经2019年的今天,这样的老古董就应该老老实实躺在博物馆,而不是拉出来妄图阻拦掠空的深海协调舰。
“报告地面,确认飞行物为[XB-70],预计30秒后与编队交汇。”
“指挥部已与欧盟取得联络,允许在其上空拦截。”
“明白。”
三机尾部拖出明亮耀眼的激波,被战斗机追赶的女武神发觉事情有些超出预料。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赶超已成必然。
但这三架飞机几乎达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安全航速,自己必须以全速状态才能将速度优势所保持。
交汇时,深海协调舰转头望向那架距离自身不过一百多米的战机,机翼上喷涂的红星在灰白色的机体上格外明显。
带着头盔的人类飞行员也望着深海舰,看着那个大小与自己差不多的人形,嵌在舰装之上,与驾驶的战机擦身而过。
导弹开始锁定目标。
全弹发射。
日!
极近的距离,十二枚空对空导弹拖着细长的尾迹,迎向前方的轰炸机。
燃烧的镁条裹挟铝箔在轰炸机的尾部一次性泼洒,形成的高温区与混乱的反射场阻挡在导弹的必经之路。
穿透尘雾的弹丸将这烟墙撕开一道伤口,导弹爆炸的火光再度笼罩。
单手握着自卫用的磁轨步枪指向后方,XB-70看着那还在燃烧的后方天空,绷紧的神经稍有放松。
“报告地面,导弹拦截失败。”
“确认,立即撤离。”
没能击落深海协调舰,这种结果才是正常的,但这次的成果已经足够了。确认了新型深海舰的武器配置与发动机参数。”
“伙计们,离开欧盟境内,返回。”
看着难以追逐的深海战机,本次拦截的队长转达了莫斯科的命令。
“3号机,请返航!”
一反常态,那架飞机非但没有减速,而是将为数不多的燃油全部投入超音速飞行之中。
队长最后看到的是那人战机渐渐远离缩小的尾焰。
“谢尔盖……”
队长想起来那个有着与蓬乱头发一样乱的大胡子的飞行员,他的儿子是个精瘦精瘦的学生,那天陪着他母亲来军营找谢尔盖。他儿子很喜欢机场里停泊的轰炸机,但可能他不知道,这些飞机摔一架少一架,我们已经无法恢复他们的生产线了。他儿子的母亲,也就是谢尔盖的妻子,特别嘱咐谢尔盖要注意安全,因为欧洲沿岸的战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作为唯一可以支援的航空力量,空军是会抵达前线的。
但深海的入侵怎么可能只有西欧与北美西海岸!
终年不冻港随着北冰洋被侵入而化作焦土。这他妈的是全面战争,剩下的红海军怎么可能守住北冰洋。如果不是对深海舰队没有过多价值,首先沦陷的就不是黑非洲,而是东欧与北亚。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继续服从这个连深海最后都放弃进攻的国家。
头盔里的飞行员眼神格外平静,他只是让战机紧紧咬住前面的深海轰炸机。
战机的速度达到了理论极限,超过深海舰目前的极速。
“死吧!”
航线与女武神轰炸机交汇,冲击轨道形成。
0.2马赫的速度差,撞击的后果会是什么?
“该死的人类!”
交汇的冲击轨道容不得XB-70减速,那样只会让撞击瞬间的动能进一步加大,极致的速度暂时无法让她作出在保持速度的前提下侧方位移动。
物理上的规则让两者在命运的交叉口正式交汇,除非身后那架人类的战机在这过程中燃油耗尽。
怎么可能?
近二十吨的米格-25以后入式的体位撞在了女武神的尾部,深海舰用金属抵挡住了这次冲击,却不可避免地让整个机体在三马赫的速度下瞬间改变姿态。
凹陷扭曲的不锈钢卡住深海协调舰,泄漏的航空燃油被尾焰点燃,燃烧的米格拖着嵌在其中的女武神轰炸机一同下坠,裹挟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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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外界的高速路已经全部被赶来的正规装甲师封锁。单行道一侧是往外逃拥挤的人群,另一侧是迟来的装甲师。
我藏在人群里,围着纱巾,背后沉甸甸的背负式舰装也被隐藏成行李箱,这样混在人群里才不够显眼。
有不少人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我们没有违背契约,但我们也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他们。
佣兵,为战而生,为战而死。但我们只能干这份工作,否则将以自由职业缴纳承担不起的税费。
他们,想用最低工资标准,买下我们的命。
士兵筑起哨卡,装甲车上的机枪对着拥挤但缓慢通过的人群,核验每一个人的护照或身份证件。
一个佣兵被揪了出来,拿着步枪的士兵狠狠地用枪托把他砸到在地,探照灯打在他脸上,像融化的蜡,瑟瑟发抖。
身边传来几声咒骂,大概意思就是这些蛀虫吃纳税人的钱,却连一丁点的荣辱心都没有,只知道逃。
原来,我在他们眼里是蛀虫。
“女士,您的证件出示一下。”
到我了,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士兵有些不耐烦,一把扯开我身上的纱巾。
“淦!”
“把该死的坦克炮抬起来!”
我用单装150舰炮对着那辆试着把混在人群里的逃兵留下的战车。
但那辆坦克却没有服从,上面的军官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法语,而后炮塔缓缓旋转,对着我这个出头鸟。
被筛查出来的逃兵与佣兵成排跪在装甲车前,被步枪指着脑袋。
我还不能开火。
“别逼我们动手,我们没义务在深海领主的攻击下帮你们守这所谓不设防的城。”
藏在人群里的佣兵举起来复枪,甚至有人还背着火箭筒,人类只有在彼此都有生命危险时,才明白别人的命,也他妈是命。
当这些家伙堪堪赶来时,我们已经被深海舰的重型舰炮轰击了一个小时。他们以为我们会为了他们赐予我们的亚国民身份而誓死效忠。但我们清楚,自从他们在我们国家失去防备时没有施加援手,我们就知道死亡的恐惧才让我们不断前进。
留下的汗顺着舰装的缝隙渗入,寒风一吹,冷的可怕。
我们将继续生存下去
——我们必须活过今晚!
战车的炮塔随着轰然巨响飞到十几米的天空,缓缓下落。
机枪声,火箭弹呼啸声,步枪的短点射声,彼此交织。
而人的惨叫声,根本无法被听到。
血,在红热的炮管上沸腾凝固,一股糊肉的焦味直冲鼻孔。
我们会继续走下去!
炮弹穿透沿途的一切,肢体横飞,血在短暂的停留后喷涌而出,而后更大的爆炸在横拦的装甲车内部发生。
逃兵、懦夫。
这是他们给我们冠以的名词,但我在他们眼里同样看到了恐惧,他们迟迟不肯进去,却逼着我们回去。
这该死的斗兽场!
步枪子弹碰撞在舰装上,火热的感觉从肩膀传来,人在受伤的第一时间并不会感到疼痛。
浸透鲜血的舰装,更加寒冷。
我们不会给这座城市陪葬!
舰装炮开火后,牵动伤口真的好痛。
夜,还很长。
我,要活下去。
外包提督售卖情报,熟练技术工人倒卖舰装,退役的舰娘佣兵自殇,当战争的红利被上层吸光,残余的渣滓怎能撑起泛大洋的希望。自始至终,受伤最大的,只是人类的平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