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像泡浮的尸体一样灿白颜色的天空裂了开来,从中钻出了无可名状令人作呕的黑色云雾,它们翻滚着涌动着,从中隐约可见时不时便涌上来的孵化残缺的器官和肢体。
又从那团黑色云雾之中钻出了沾着黏糊液体的黑色触手,从那张骇人的大嘴——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是嘴的话——之中滴出了甚至分不清是什么成分的粘稠物质。
即使看着离自己的距离还是很远,却能清楚的闻到闻到,传来了一股仿佛是在阴冷干燥的谷仓里腐败许久的玉米叶散发出的浓浓恶臭。
它的嘴张开又闭合,从中传出了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靡靡之音,虚幻而又飘渺,仿佛是从浩瀚遥远的太古之时传来的沙哑声音,其中充斥着凭借人类的大脑无法理解的奇妙音节和诡异语句。
它那扭曲的短腿踏在了这片大地上,腿的末端是勉强可以被称之为是山羊蹄的黑色蹄子,缓慢地向着自己走来。
它的动作绝对说不上是快,但是它永远也不会停下来,就算逃到了在世上已经没有方向了的终南之地,它也会不断地追逐到任何地方。
所见到的那幅挑战的人类生理和心理极限的画面是那样真实,单凭想象是不可能在梦境中出现如此景象的。
等托蕾妮娅终于从那个可怕的地狱中脱出,回到人们所熟知的现实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萨菲丝办公室的桌子边上。那里有一张萨菲丝特地为她放置的小桌子。
是梦啊……
总记得……好像是一个可怕的梦……比上次还要可怕很多倍很多倍的梦,但是,明明是那么可怕的梦……
却完全不记得梦的具体内容了……
也许是大脑拥有会自己保护自己的机制吧……上次的那种梦还勉强能接受……如果这次的这场梦境被刻进了记忆里,无论任何一个人都会疯掉的。
真正可怕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就算已经被大脑忘记了,也会在脑海里留下痕迹,甚至不止是在脑海里,还有那被打湿的后背的衣服,那砰砰跳动的心脏,那喘着粗气的嘴巴,无一不在说明那场梦的可怖。
等到平静下来,托蕾妮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习惯性地看向了萨菲丝的桌子,萨菲丝当然并不在那里,于是她又环顾房间四周。
房间里没有别的人了,不如说——有人在这里才奇怪。在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还待在城堡里面的,就算是萨菲丝很舍不得,也不得不暂时将托蕾妮娅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小家伙用带着些许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到窗户边上,难得的大晴天,与这片森林印象完全不符合的太阳尽情地将这片灰暗的森林染上璀璨的颜色,下面的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沐浴着阳光,在进行祭典的场地布置了。
萨菲丝在搭起来的一个高台上指挥着下面的人的工作——当然这也并不是说萨菲丝就只管事不工作,她也在一边继续处理各种文件。
这就是房间里没有人的原因,那为什么会趴在桌子上睡着呢……
“啊……想起来了……”
刺眼的阳光终于让托蕾妮娅回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托蕾妮娅偷偷溜进了萨菲丝的办公室,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理由当然是萨菲丝怕她累到,不准她再帮更多忙了。
但是虽然这样,看到萨菲丝通宵地赶工作,她还是忍不住了。趁着萨菲丝跑下楼去指导会场的建造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帮忙了。
做着做着就睡着了……毕竟也做到很晚了呢……
没有办法,小孩子熬夜的能力是很弱的,换作萨菲丝就不一样了,一晚上都在下面干活,现在监工时还是那么精神的样子……
而且做的也这么快,看来到祭典那一天是能够正好做完了,只用了一晚上就把那么大的一个高台做好了……昨天晚上看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呢!等到祭典的时候上面会有人在那个高台上表演什么节目吗?感觉就是派这种用场的……
“对了,魔王大人……也会来祭典吗?”
托蕾妮娅在看着萨菲丝之余,想到了魔王大人,思维方式已经完全变成了好朋友呢。虽然这让魔王大人显得没有什么威严,但如果她知道的话大概会觉得是件好事。
也许还会说,“哎呀~在看萨菲丝的时候竟然想到了别的女人,这个女人居然还是我~算不算是出轨呢~”或是“小托蕾妮娅竟然想到了我……这就是两厢情愿,就像结婚了一样呢~”之类的怪话。
虽然魔王大人已经被宰相抓回魔王城里面去了,但是如果是那个魔王大人的话,在这种盛大的祭典不可能不过来玩,魔王大人从来不会让别人失望。
首先……她也许会央求宰相大人放自己出去玩一下下……不过这种方式获得同意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宰相也怕他她趁机跑路,所以魔王大人大概会选择绕过这一步
直接跑路。
在底下的萨菲丝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楼上的视线,抬起头来虽然小家伙一瞬间就缩了回去,但她还是看到了。
『看来她还没有注意到呢,“我已经发现了”,这件事……真是的,只要想想是谁给她披上了外套就能想明白啊。』
萨菲丝在昨天凌晨的时候,回办公室拿一批新的资料,在当时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托蕾妮娅,和摆在她边上的,一叠已经完成的计算工程,萨菲丝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做着做着就累的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托蕾妮娅,萨菲丝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因为害怕抱起她会把她给吵醒,于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萨菲丝伸出手想摸摸托蕾妮娅的脸蛋,但最后终于没有这么做,伸出一半的手缩了回去。
萨菲丝站在那里看了托蕾妮娅好一会,盯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她忘记自己看了多久,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也许浪费掉了托蕾妮娅为自己争取的休息时间呢……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萨菲丝用不同于大手大脚进来的轻缓动作悄悄走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因为熬夜而变得疲乏迟钝的身体忽然不那么累了。
也许是因为发现连小家伙都这么努力,作为大人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也许是因为……
“因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