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弗拉斯托克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撑在大腿骨上,头深深的垂着,颈椎弯曲的程度也很高,他颈椎上的棘突好像变得很尖锐,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感觉。
他睡不着。
他先是把自己狠狠的裹在了被子里面,想让自己入睡,但是可能是闷坏了……又或者是因为……紧紧抓住被子的手掌骨一直在用力,放松不下来,他总是睡不着。
于是只能坐在床边上发呆。
“一样啊……怎么连这个也会和那时候一样呢……”
他喃喃的说道,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那根钉子,这根钉子钉的有点歪,钉头没有紧紧的贴合的地板,他想着想过去把它捶正,但是屁股好像黏在了床上一样,终于也没有站起来。
“……”
“咚咚咚。”
弗拉斯托克一直低着的已经酸了的抬了起来,神情呆滞的看着门——应该说是那在台灯的照射下泛着暗淡光芒的门把手,从中映射出了他空洞的眼眶。
是谁……
已经很晚了,难道是萨菲丝大人有工作上的事情吗?不……现在是放假……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重要得必须和现在和他商量的事情。
弗拉斯托克坐得更端正了一些,整了整自己睡衣的衣襟,正想坐起身来跑去开门,然而门后的那个人好像是看他太慢了,就已经自己开始说了起来:
“弗拉斯托克叔叔……?”
弗拉斯托克愣在了原地。
那是……
托蕾妮娅的声音……
怎么了?这小家伙大晚上的跑到自己这里来……
啊啊……应该先做出回应啊……
“怎么了?有事就进来吧。”
弗拉斯托克尽量拿出开朗的——就像往常一样——的声音,招呼托蕾妮娅进来,同时转头看看床头柜上,希望能在上面找到一两个小零食来给她吃。
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找到他,于是安慰自己,小孩子刷了牙之后再给她吃东西会蛀牙的,于是就看见已经关好了门转头看向自己的托蕾妮娅。
小家伙有点局促,就只是站在那里,好像是感觉有些尴尬,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已经很活泼的过来坐到床上来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搅你……还好……还没睡吧?”
“嗯……发生什么了吗?大晚上丢下萨菲丝一个人来我这里……难道是情感上遇到问题了吗?”说着弗拉斯托克用右手握住了左手的肱二头肌——其实那种东西已经不存在了,只是握住了大概的那块区域——“别看叔叔这样,以前可是纵横情场很久的——!是和萨菲丝吵架了还是什么了吗?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帮忙喔!”
“啊……弗拉斯托克叔叔很精神的样子……”托蕾妮娅像是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弗拉斯托克叔叔很难过,睡不着呢……”
“……”
“因为我看到弗拉斯托克叔叔之前露出了很难过的表情,而且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跟别人说的样子,所以有点担心……”
弗拉斯托克突然蔫了下去,向后无力的倒了下去,直接躺在了床上,一下子发出了骨头碰撞的咔咔的响声。
“诶……诶诶……突,突然怎么了……弗拉斯托克叔叔?”
“啊……没事……你说得对啊——你全都说中了……”
弗拉斯托克伸手捂住了眼眶,无力的笑了笑。
“你有一双会观察别人的眼睛呢……”他从指缝里面看着托蕾妮娅,小家伙正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我但难过可能表现的有点明显,但没想到你能看得那么深……”
“我也不明白我怎么知道的……但我就是有那种感觉……”
“哈哈……这就是才能吧,不……抱歉,也许不能够说是才能……”
弗拉斯托克想到,就是托蕾妮娅以前过的那种生活,才让她逐渐养成了能够察言观色的能力,毕竟如果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可能下一秒就会挨打了,于是她马上改了口。
“没事啦……那……弗拉斯托克叔叔……你能和我说说吗?”
弗拉斯托克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托蕾妮娅,明白了这小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不可能永远把什么东西藏在心里,这件事情越是重大,要藏起它就越辛苦,必须和什么人去说才行,否则人总要垮掉的。
而一旦说出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好像卸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整个人都脱掉了一层皮,得到了新生。
“哈哈……我知道了,小家伙,你是打这个算盘啊——”说着他戳了戳托蕾妮娅的脸蛋,软软的,手感很好,让他想起了什么事情。
“嗯……!今天萨菲丝允许了……把我借给弗拉斯托克叔叔一下……所以尽管和我说吧!”
托蕾妮娅说着感觉好像放松了一点,挨着弗拉斯托克坐了下来,一副一定要听他讲的样子。
“……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真的……真的很悲伤。”
“悲伤得即使现在我的肉体已经腐烂,只剩下白骨,我也好像感受到原先心脏地方……好像有一只手伸了进来,把我的心脏掏了出来,丢在地上踩的粉碎……即使这样,你也要听吗?”
托蕾妮娅面对弗拉斯托克再三的确认,仍然点了点头。
“我要听……!请弗拉斯托克叔叔和我说吧!”
“嗯。”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呼了出来,慢慢地把那些他本来不想去触碰,却被揪了出来的,早已不属于他这个人的往事。
……
……
……
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有两个最重要的人。
我没有父母,从小我都是和雪莉和莱利呆在一起的,我们三个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莱利就像我和雪莉的大哥一样,一直保护着我们。
即使我和雪莉彼此相爱结婚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改变,除了有时我会和妻子二人同房之外,我们依旧是像往常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对……就是家人一样,我们彼此之间早就把对方当作家人来看待了,就连我的女儿,我也让她叫莱利“伯父”。
小孩子长得真是非常的快,转眼间就到了我的女儿的十岁生日,我觉得这是一个来让大家都放松一下的好机会,而且正好妻子和莱利都有假,于是我们就一起出门度假去了。
我们定了一间别墅一起住,就像往常一样各自睡下,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旅游,换了地方,我总是睡不踏实。
当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却发现妻子和莱利的床都空着,我有些不安地走到了女儿身边,确认她无事后帮她盖好了被子,随后我就看到了厨房的灯亮着。
光从门缝下面流出来,钻到我的眼睛里面,它好像有魔力似的,我的身体不受我控制地缓缓向着门走去。
就在我准备伸手握住门把手打开门的时候,妻子那轻声的,略带喘息的声音,却像炸雷一样让我呆在了原地。
“我们在这里做,他真的不会发现吗?”
“放心好了,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一睡着就像死猪一样,我们做什么他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