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丝……萨菲丝……”
在睡梦之中的萨菲丝忽然感觉到有一双小手在推着自己的肩膀,于是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嗯?发生什么了吗?”
“那个吟游诗人……萨菲丝……我有不好的预感……”
萨菲丝一时间没能说上话来。
不好的预感……?
也就是说 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不好的预感』?
从感觉上来说,小孩子的这种神秘的感觉,总是让人觉得是准确的,并且小孩子在人们印象里时常会有这种感觉,像是“妈妈那个墙上有两个人”之类的……
托蕾妮娅也不是那种会开恶劣玩笑的孩子,如果是魔王大人跑来推萨菲丝,她肯定会倒头回去就睡。
“我知道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萨菲丝跨身下床快速地穿上了衣服,把托蕾妮娅抱了起来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庭院里的月光仍然想像是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冷白得让人发颤,那位吟游诗人就躺在台阶上——就是他先前表演的舞台的台阶。
“萨菲丝……!他在那里……”
他平静得像是睡着了,就躺在那里。但当萨菲丝走过去之后,却发现了一丝异常,随后她蹲了下来,将手指伸到了这位饮游诗人的鼻子之前。
没有鼻息。
“……他已经死了。”
萨菲丝平静地说道。
“诶……”
托蕾妮娅自己倒是吃了一惊,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开始冷了起来,到了晚上有时就更加透出一种刺骨的寒冷,也许这位吟游诗人就是冻死的。
『呜……要是我求萨菲丝给他一间房间住的话……』
托蕾妮娅这么自责道。
但是这位吟游诗人能否接收到善意,其实还是在于萨菲丝,所以就算要自责,大约也应该是萨菲丝自责。
“不……这个人的死因不是冻死,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是冻死的话,会有肌肉,髂腰肌出血的僧等表现,这个吟游诗人……
“他是猝死的,在睡梦之中平静地死去了,托蕾妮娅,这不是你的错。”
在那个吟游诗人的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萨菲丝伸手掰开他的手,拿出了那个东西——是一张纸,准确的来说,是一张写着诗篇的纸。这开头三句就是:
“我是森林的朋友
我是尘世的过客
我是酒中的仙人……”
这是一篇他自述生平的诗篇。
在萨菲丝清朗的声音之中,来自过去的故事慢慢地,被重现于这个世界上。
……
……
……
我是一名吟游诗人。
我的名字叫瓦沙克。
在以前的传说中,似乎这是一个能看到过去与未来的神明。
没错……这就是我的名字的由来。
我从一开始,就能看到过去与未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我这辈子的命运,我会在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什么时候死亡。
这是命运对我的馈赠,也是命运对我的束缚。
但无论如何,我从没有想过要反抗命运,我的生活轨迹严格的按照我所看到的命运行进着,但是——除了一件事情。
在我一百一十三岁这一天,来自人类,教皇的十字军将对我们的国家发起进攻,我的妻子和我的儿子都将在这场灾难之中死去。
没有人逃跑,因为明明我们几天之前才和人类签订了和平条约,教皇只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但是我不会死。
这是很矛盾的事……究竟是因为我看到了命运,所以我会躲避,从而造就了我不会死亡……还是因为命运决定我不会死亡……所以我不会死亡呢……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是会活下来的。
就像别人一定会死掉那样。
我不能够再这样做下去了,难道我要永远做命运的奴隶吗?我要站起来反抗命运……!
我对着大家大声喊叫,对着他们说,人类的军队马上就要来这里洗劫我们了。
但是
大家以为我疯了,没有一个人理会我的话。
毕竟……只有我能看到命运……
听着远处传来的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我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随后十字军放起的大火烧断了一面墙,他倒在了另一面墙上,正好构建起来一个三角形的安全空间,把我封在了原地,十字军因此没有找到我。
但是其他人,全都被杀掉了。
就连婴儿。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看着面前的残垣断壁,看着这些,我曾经日夜见到的,早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的景色,我真正的疯了。
无论如何,我是无法反抗命运的。
那么——就按照命运规划的那样生活下去吧,毕竟不管我做什么,我最后的结局早就已经确定了啊……
我日夜喝酒,仍然像往常那样写着那些我从命运之中抄来的诗篇,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疯诗人。
有的人觉得我这样生活非常潇洒,非常快乐,但究竟是怎样的只有我自己清楚了。
随后,在一个早晨,我忽然不疯了。
我非常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大限将至了,我恐怕会死于脑溢血之类的脑部疾病吧,毕竟我天天都酗酒啊……
这些东西也是命运告诉我的。
我的一切都是有命运规划好的,我就是命运的奴隶……但我还想做一些设法超越这些东西的徒劳努力,于是我踏上了这场旅程。
我的所有诗篇全都是从命运之中抄袭的——或许这些视频本就是由我作出来的,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你在读的这篇诗篇……就是我,现在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我所写出来的。
……
……
……
笔记就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还有一些字迹,可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以辨认,恐怕他还没来得及写完他最后的哀嚎,就已经被命运裹挟着离开这个世界了。
就像他被命运裹挟着,降临到这世上一样。
“……”
萨菲丝良久没有说话。
只有一阵冷风吹过,使托蕾妮娅打了个寒噤,搂着萨菲丝更紧了一点,才使她回过神来。
“命运……”
“萨菲丝……我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不用明白也没关系……”
萨菲丝比平常更为温柔的抚摸着托蕾妮娅的头。
“命运吗……命运的奴隶。”
“『我们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奴隶』吗……萨菲丝……”
“不……不是这样的……不……”
萨菲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会的……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我绝不允许它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