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贝尔芬格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没有过多想就睡着了,结果在这巨龙背上意外睡得还蛮安稳的,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唔嗯……已经天黑了啊……”
捂着有点疼的头,她感到暂时已经不想睡了。
“噢,总算醒了?”
萨菲丝坐在地上,托蕾妮娅在她怀中睡着了,魔王大人等人也各自铺了被子睡着了,看来是只有萨菲丝一个人在守夜。
当然,弗拉斯托克叔叔还在绝赞挡风中,反正骷髅并不需要睡眠,更何况是在服刑。
“睡了那么久,应该也睡够了吧?和我聊一会儿怎么样。”
萨菲丝有事情想询问贝尔芬格,正好贝尔芬格也还没有搞清楚这次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双萨菲丝和她有过过节(被气哭过),但是萨菲丝在大是大非上看得开,现在并非记仇的时候。
“嗯……虽然老太婆说,你和这次的事情会有点关系,但具体怎样还不知道呢,要从头跟你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有点麻烦,总之你先看一下这个吧。”
萨菲丝拿出了那一份译文给贝尔芬格看,相信只要看了这一份文件,就能马上大概理解事情的全貌。
一开始拿过这一份资料时,贝尔芬格的表情是略带好奇而又带有困惑的,然而看了没两行,便顿时显现出惊讶和恐惧的表情。
根据文本内容来推算,他应该是读到了那个词汇。
『奈亚拉托提普』。
会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无论怎么说可以肯定,这确实是与她颇有关系的事,莎布并没有乱说。
明明是很短的文字,她却看了很久。
也许是在消化涌上来的回忆吧。
沉浸在回忆中的时间终于结束之后,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并且表情罕见的认真了起来。
“……奈亚拉托提普,想不到我相隔两万年,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两万年……如果说到2万年前的话,说得上的大事件只有『大饥荒』呢。”
“没错,就是大饥荒,我的命运开始变得『不平常的起点』。就是从那里,燃烧我的火焰被她点燃了。”
她的语气在颤抖,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但那个东西并非是神明,而是别的什么,比之更加恐怖的。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恐惧,愤怒,和绝望,那是一段蒙上了灰的,暗无天日的时光。”
看来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悲惨的事,本来萨菲丝是不愿意触碰他人过去的伤疤的,但这次情况不一样。
“这对这次调查很重要。”
“……我知道了……我会讲给你听的……”
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那慵懒的语调变得严肃起来,开始静静叙述那段让她那中被无数只手不断猛击的痛楚。
……
……
……
“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发出痛苦到极点的哭嚎的人,是我。
准确来说,是两万年之前的我。
魔族的历史很悠久,对于很久远以前的历史几乎已经不再提及,然而在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史书,也不得不多用一些笔墨描写。
在那十几年间,连续的灾害接连而至,旱涝相踵,地震海啸相继而至,再加上进入了小冰河期,粮食储备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变得有些紧张。
——所有的这些因素综合站在一起,魔族的政府崩溃了,然后终于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大饥荒。
对于饥荒时的状态,史书上描写的仅仅是一句“民相食”。
是这样,但也不仅仅是这样,它包含了太多的内容,短短的三个字,却比任何一句话都要沉重。
假如我、我们所受的苦难可以这样简单度过,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对于我来说尤其是这样。
因为我,贝尔芬格,是不死鸟。
其实,一般的不死鸟一族,复活的次数是有限的,因为复活乃是颠覆生死的力量,必须被加上限制。
——本应如此,然而我似乎是其中的特例。
无论死了多少次,我都能再次从我躯体的灰烬中构筑我的身体,燃烧我的火焰会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死而复生。
即使我已经不愿意再活着了,即使我内心无比地渴望死亡可以带给我解脱,也仍然如此,它是一项自动发动的被动技能。
和长生不老什么的不一样,我是真正的就算想死也绝对死不掉。
永生本就是一种不幸,然而我却想不到还有更不幸的是在等着我。
就是看上了我的这一点,有一伙饥民把我抓了起来。把我关到了秘密的小黑屋里面,那里大概是他们的据点吧。
他们首先砍掉我的四肢,趁我还没死掉,多取出一些我的器宫,随后等待我从火焰之中复活,再次重复此过程。
通过这个过程,他们可以获得无限的粮食,我不知道是谁先想出这个办法的,但当他们把同类也视为食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和畜生没有两样了。
被砍,死去,复活。
被砍,死去,复活。
被砍,死去,复活。
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的一天天。
那是超乎想象的痛苦。
就算是人相食的时代,他们也能保证天天可以有肉吃。
那些都是我的肉。
是在我还有意识时就从我身上害下来的。
不仅如此 当他们心情不好时,还会拿我出气。
“贱东西!我就说今天为什么这样背!都是你这死不了的晦么东西害的!!你怎么不去死啊!?”
这样一脚一脚地踢着我,辱骂我。
说实话,这和被用刀子割的痛苦比起来,甚至不算什么了。
可我也想死啊……
我把这一切当做上天给予我的惩罚,如果不这样,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也无法面对那些苦难了。
第一年的时候,我仍然时时因为断肢和挖内脏的疼痛而哀嚎,从神经传来的疼痛仿佛有把刀在脑子上划。
第五年的时候,我的大脑渐渐习惯了疼痛,即使被肢
解也感受不到什么了。
第十一年的时候,我已经彻底麻木,不会再对外界的刺激作出反应,变得就像一具人偶一样。
我已经放弃了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死亡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那件所有人都害怕的,甚至为了逃避他对同族下手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了奢望。
如果还能继续思考的话,我一定会发疯的,这肯定是大脑做出来的自我保护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