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远处一栋房屋的柱子倒塌所发出的巨响终于将我拉回了现实当中。
妹妹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地的只有她原来穿着的衣物。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
“刚才……那是……”
我意识到，那是斯摩希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一直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吗……
——为了让我活下去的计划……
过去的疑惑，在这一刻连成了线，变得无比清日晰起来。
为什么族长明明没有什么科研人员，却对那个术式【有大量理论和实验支持】？
为什么我问妹妹在大学中研究的都是什么时，她会支友吾吾的？
为什么凭她的头脑，什么都不学也可以轻松满分，却还那么拼命地学习？
【想让姐姐活下来】
“都是我不好……”
我感到一服无力感猛烈地袭击了我，我跪伏在了地上，情绪彻底崩溃。
“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还活着，才会有这样的事……！”
“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母亲也能活下来……斯摩希也会……我就应该去死！！就是因为我还待在这里……！！”
“活下去。”
我忽然听见了我身体中，像是斯摩希灵魂的那个部分对我这么说到。
背弃诺言之人必将受到惩罚。
我没能信守我的诺言。我和父亲，都在迫不得已中成为了背誓之人。
我非但没有保护妹妹，而且用这双手亲手杀死了妹妹。所以命运给了我【惩罚】。
一度背叛诺言的人，难道，现在连妹妹最后的请求也做不到了吗？
“……真残忍……居然让我活下来……知道了那种真相之后，要怎么……！！”
就在这时，从楼下传来了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马上就有一个土匪爬上了阁楼，一把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大声喊道：
“顺着声音找到了！在这里！”
我就像牵线人偶一样任由他拉扯，我仍然还处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但土匪的出现提醒了我，他将成为『钥匙』。
对啊。
族长……他雇佣了这帮土匪……也是他一心要复活神明，要杀掉我和妹妹。
是他疯狂而不切实际的幻想，造就了这一切的罪过……
他是我的共犯……！
我伸出手，扼住了这个土匪的脖子。
“畜生……”
“噫！？好大的力气！！脱不开……呃啊啊啊———，！”
你们，还有那个族长，一个也别想跑掉……！我要用你们的血献祭！
在用力扼住他并且举起来时，我看到了自己手上布满的鳞片，蛇兽人的鳞片并没有这么多，也远远没有这么坚固。
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头顶，感到了那对尖锐的角。
不仅如此，还有这份好像从身体中要喷涌而出一般的力量，这恰恰说明一件事。
“……看来成功了呢……融合。”
我已经从蛇升华为龙了，这代表第一名龙兽人的诞生。
“咳……！呃啊……”
“无论怎样都好了，那个不知哪儿来的邪神，还有痴心于复活她的人……你们全都要成为活祭……！！”
对啊，这份力量本来是为了杀死我想杀的人而追求的，那就让他发挥本来的目的吧……
手臂上的肌肉猛地用力，传来了轻脆的响声，敌人的颈骨应声而断。
狩猎开始了。
屠杀那些土匪并没能缓解我的愤怒，反而让我更加狂暴，他们的任何攻击都没法突破鳞片的防御，只会让我感到有些痒而已。
哀嚎的兵，放下武器投降的士兵，哭着求饶的士兵，硬到最后的士兵。
他们全都被我毫不留情地消灭掉了。
一个接一个，用这双亲手杀死妹妹的手，以最残忍的方式将他们活剥。
在感觉到手被鲜血沾满的时候，我变得愈发狂暴，整个地面都因为我的移动开始颤抖。
“你们都在干什么！拦住她！我可是付了钱的！！”
只剩下最后的几名土匪挡在族长面前，最终他们还是因为恐惧放下武器向我投降。
但是，我不可能原谅他们，被杀的村民也好，死去的妹妹也好，我无权替他们原谅。
我伸手依次折断了他们的脖颈，一把把他们已经僵直的身体丢在墙上摔得血肉模糊。
这下，族长就没有任何依靠了。
妨碍我的人终于全部消灭掉了。
我向他走过去。
“别，别过来！！”
我加快了脚步。
“杀了我的话，你也会一起下地狱的！！”
“那真是求之不得啊，不仅能再和她相见，还能再杀你一次，就算到地狱里面，我也要一遍又一遍的杀死你！！”
我先依次把这家伙的手脚都扯下来，再把他钉在了村子广场上最高的柱子上，让他在那里示众，只可惜钉到第十三根木钉时他已经死了。
然后，我就在那根柱子前面对所有幸存下来的村民讲话，我对她们讲述了所有的真相。
神明确实曾帮助过我们。
但那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时候，对我们所做的近乎于玩乐性质的举动罢了。
她根本不关心我们。
即使现在，这具躯体已经如此强大，她仍然没有来夺走。
这大概也在斯摩希的计算之中，确实这份力量足够强大，但还达不到标准。
所以我能活下来。
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缺少了。
“但我确实已经成为了龙兽人……接下来就让我担任你们都族长，这份强大的力量并非是来自神明，应该说是来自我们逝去的族人。”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成为了一族的族长，并且一改之前的作风，发展出了一支强大的部队。
我们一族一直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只是族人沉湎于和平之中，早已忘记了使用的方法，是我将他们再次唤醒。
拥有了强大武装的我俨然已经是一方诸侯，在向魔王表示忠诚之后，我获得了加封，正式拥有了对于这片领地合法的统治权，成为了魔王军干部之一。
这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地位。
财富，权力，民心，光荣，法律。
它们就争先恐后地向我扑来。
但我并没有感到陶醉，也没有感到幸福。在我心中那最重要的部分，已经永远的缺失了，那本是永远不应失去的东西。
——我就像是被锁链锁住了一般，一直困在那段时光之中无法自拔。
无论如何，被鲜血沾染的那双手，总是洗不干净，仿佛还能感觉到手被温热的血液包裹着的感觉。
疯狂、痛苦、绝望、懊悔。
每一个潮起之夜，都是给予违背誓言之人的惩罚。
被狂暴的我拼命除掉的角和鳞片，龙的特征，所付出的代价是妹妹的生命。
那是我最不愿付出的代价，但我根本无力反抗，那并不是命运无形之中的指引，归根到底，就只是斯摩希一人在背后的安排。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插曲，但最后还是在她的计算之中，她的目的都达到了，甚至连族长本身都在计算的一环当中，最终也没能完全脱出来。
我无能为力。
所以，我只能在每次被除掉的龙的特征再次恢复，并且痛苦再一次如洪水一般将我裹挟而去的时候，默默在心中嗟叹。
我一直，都活在你的谎言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