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春节回到家里,赶上初中同学聚会,而那时我们都已经二十多岁,大学毕业以后开始了工作。那也是我们初中毕业以后第一次聚餐,家长里短的聊了许多,突然一位男生问我,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上初二时我们班来的一位转学生,那个姓张的小女孩?
我的脑海里思绪翻涌,我怎么会忘了她呢?她叫张予馨,同时也是我在上初中时的初恋。在我上初中时,我认为她是我们班里长的最漂亮的一个,虽然是从乡里来的转学生,但她的学习成绩在我们班却是前几名,皮肤白白的,她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但班里的男生却挣着抢着想要和她坐在一起,而她却从不搭理任何人,让我们都以为她这个人比较内向,比较高冷;
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初二开学时的上午,当时刚过完暑假。我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看到班主任正带着一位女生在办理入学手续。当时办公室离我们班就只有一个走廊的距离。在办理完以后就她们就向我们班这边走来,在她缓缓向我走近时,我的目光紧盯着她,发现她也在看着我,此时我们双目交汇,一股奇妙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
每次寒暑假开学时,班主任都会调一次座位,当时正好把我调到了张予馨的旁边,为了能和她有些话题,我也尝试过跟她说几句话,也有时会把不会的题拿到她面前问她,想跟她找一些话题。但她却没怎么搭理过我。
当时我们正值青春期,同学之间难免会有些人早恋,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当时隔壁班有个调皮的男生看上了张予馨,便直接来到我们班找张予馨表白,被她拒绝以后,那个男生却一直在放学后骚扰她,当时我和她坐同桌。看到她被骚扰后的无助感,便直接来到那个男生的面前和他争论,甚至打了起来。
然后这件事被老师叫了家长,回到家里我妈一直在旁边指责是我的过错,为此我跟我妈闹了矛盾,然后赌气偷跑了出来,当时我早饭也没有吃,那时候我才多大啊!十几岁吧!还记得那天中午放学时,我不敢回家,但又实在太饿,就在班里挨个借钱,我没找她,因为我也不好意思找她借钱。
借了一圈后,我没借到,我偷偷看到校门口也没有发现我妈的身影,平时都是她来接我的,今天可能是真被我气到了,就在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扭头一看,是她站在我身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五元的钞票给我,并对我说:那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想要借钱,我......我身上只有5块钱,先借你用吧!”
我也清楚的记得,这也是她第一次找我讲话。即使是借钱给我,她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我不要似的,我接过钱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就低着头走开了,那天好像是晴天吧!光线特别好,以至于在我的记忆里,她借我五块钱的那一刻,就像是专门来拯救我的天使一样,那天我在学校跟路边买了手抓饼,在操场上坐着吃了起来,此刻我才发现,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一个手抓饼。
有一次早上去学校值日,班里面每天都会让值日生早点过来打扫卫生,正好我和张予馨排在了同一天值日,除了我们,还有另外几个人。在我们正要拉桌子扫地时,张予馨突然一下就晕倒了,当时另外几个人在旁边看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都没想直接背着她向医务室跑去了,在医务室里医生给她做了检查,然后给我说她这只是有些营养不良,低血糖,吊点水就可以了。看着她那蜡黄的面庞,不明白,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于是我想到书包里正好还有一些糕点,那是我妈看我早上不吃饭,给我留着当早点的,此时还留有一些。
当她吊完水醒来时,我把这些东西递给她,她当时还有些拒绝,但经过我的说辞后她便吃了起来。看到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吃饱过一样,我的内心难免有些震惊。所以每次当我妈给我准备早点时,我都会留一些给她。
从那以后,我发现张予馨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有时在学习上会主动帮我复习功课,每次我有不会的题问她,她总是能给我讲明白。从这以后我的成绩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成绩由原来的倒数直接变成了中上等,连班主任有时候都会在班里面主动表扬我。
每次她给我讲题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的脸庞看,发现她的五官尤其是鼻子,挺拔且弧度完美,眼睛特别漂亮,要是真能给她换一身漂亮的连衣裙,打扮一下,收拾一下峨眉,一定不比电视中女主角的样子差。然而她穿上婚纱的样子,也只是在我脑海中呈现罢了。
但她也有时注意到我的目光并不在题目上
,然后她便轻咳一声,我缓过神来,一直强调自己在听,没有走神。即使是看到她生气的模样,那表情也是清纯可爱。
于是在心里面我也下定决心,以后要考上和她一样的高中,一样的大学,等毕业以后一起工作。
和她相处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初三下学期刚过完寒假开学,回到学校里时我发现她没有来,一问才知道他家里人不让她上学了。初中刚毕业就不上了,而且她的成绩还这么好,这是为什么?我从别人口中得到她家的地址。于是到了周末,我便到她家里面去找她去了。
当我到她的家里时,发现家里的大门紧锁着,一问邻居才知道,可能是到地里面去干活去了。
于是按照她邻居指的方向,我果然在不远处的地里发现了她那纤瘦的身影,她当时正在除土,汗水从她的脸庞流到了她的下巴。即使在这种场合见到她,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我在后面喊住她的名字,她听到我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活。转头看向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微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向她表明了一下来历,和她简短的聊了几句,她也一直在旁边应和着我,时不时的对我微笑着。我看着她一直盯着我走了神,使得我接下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当时我们靠在一座井口旁,她离我很近,我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我通过和她的聊天才慢慢了解到她家里面的一些事情,从她口中得知她的母亲在生他弟弟不久后便病死了,她有两个弟弟,她父亲整天嗜酒如命,动不动就拿她们母女俩出气,在他母亲生前,就她母亲最疼她了。
在她提起她的母亲时,我发现她的眼角上泛起了泪花。她之所以辍学,是因为她父亲认为女孩不需要有这么高的学历,等到了年纪,直接把她嫁出去就行了,想把家里的钱留给她弟弟,让她弟弟去上学。
平时周末放假,她会跟她父亲干些杂活,有时她父亲也会让她跑好几里地去外乡帮人家摘棉花,虽然苦了点,但她却从不抱怨。可以说,全家的生活费有一半也来源于她的汗水,可有时家里面做了一锅肉,她却连汤都喝不上。
听完她的话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她的家人为什么那样对待她?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也跟我说:“她时常做梦梦到自己的妈妈,在她妈妈生前最疼她了,她母亲和她一样,都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母亲16岁时便嫁给了她父亲,他父亲一直嗜酒如命,即使是在怀孕时也让她母亲到地里面去干活,然而在她母亲刚去世不久,她父亲又给她找了个后妈,而她的后妈时常对她表现出冷漠嘲讽。
那一次,我第一次看到泪水划过她的面庞,她失声痛哭了起来,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她对我说道:“我感觉我就不应该活着,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在我母亲走后,我觉得活着真的好累,我也想和她一起离开,但每次我都没有那种勇气,我...我真的好没用......”
然而,听完她的话,我便大声反驳起来:“才不是呢,在学校里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完美。即使现在生活过的不愉快,但是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是幸福的人,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爱你一辈子。所以,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那......那个,其实,我......我......我是。”
我当时想说‘我是喜欢你的’,但不知道这几个字,就在我得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停止了哭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呆呆的看着我。然后打断了我继续说下去。并对我笑了一下,说道:“你好像还欠我五块钱吧!这时我才想起来,之前借她的钱忘记还了,我仔细的翻了一下口袋,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看着我这慌乱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逗你呢,傻瓜。如果你以后还记得我的话,就来这里找我,我会在这一直等你的。”说完,她便站了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直接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在她嘴唇接触我脸庞的那一刻,我全身颤抖了一下,感觉身体像是被电了一样,顿时羞红了脸,而她的面颊上也泛起了红晕。
她看着我,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这个就当作是你刚才鼓励我的奖励吧!’没等我回复,她便匆忙的离开了,看着她那离去的背影,我的内心也由原来的激动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转眼间,中考结束了,成绩出来时,我考的还算不错,即使成绩让我感觉有点意外,那一年我考上了我们县里最好的高中。正当我要去张颖馨家把这份喜悦告诉她时,发现她们家已经搬走了,具体去什么地方了,我问了一下她的邻居,但他们也不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然而一切的往事在我的脑海里浮过,我回答了一下我同学,说道:“当然还记得了,怎么会忘呢?对了,她现在在哪呢?”我记得自从初中毕业之后,好像就没怎么见过她了。然而我同学的下一句话,让我怎么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同学说道:“她前不久就跳井自杀了。”
我直接站了起来,问了我同学原因才知道。在当时我们中考完以后,他父亲赌博欠下高利贷,为了躲避债主的追债,她父亲便带着一家人搬离了出去。几乎也很少回家里。于是她女儿一直在外面打工,帮她父亲还债。
就在前两年她在厂里上班,有两个喝醉酒的畜牲看到她一个人在那,便被她的容貌吸引住了。于是便上前搭讪,发现张予馨并不搭理他们。然后就对她做下了人神共愤的兽行。
我得知这件事以后气的直接骂了出来。然而,最让我气愤的是,她父亲发现女儿被侵犯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讹钱,连警都不报直接跟那两家私了了。
据说那两个畜牲,一人贪了5000块,就把这事掩埋了,我不知道这位顶着“父亲”一词的男人,是多需要钱,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然而我同学却摇头说道:“唉,多好的一个女孩啊!怎么命就这么苦啊。”后来她工作的地方私底下都在传这件事,她便辞去了工作,回到了我们老家这里。她时常到地里面去发呆,而她在外面的事,在老家这里也传开了。
有时路过的人都会看到她坐在水井旁发呆,瞧上一眼,然后低声的跟同行的人八卦一两句,或许她听到了,又或许没听到,谁知道呢?
过了不久,农忙时,庄稼需要浇水,很多井上的大石头会被推开,抽水机轰鸣声此时彼伏,她就趁别人不注意时,独自走到她家地里的井口旁,然后跳了下去。听完我同学说完这些话以后,我的情绪一直没有缓过来。
我在想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恨这个世界吗?
恨她生在这个家庭里吗?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可能,只有当时吹在她脸颊上的风听到了。然而,她当时答应过我要等我的,为什么要食言?
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吧!我只觉得她认为这个世界太脏,不配拥有完美的她。
我连忙跑去她家地里的井口旁,到那里时,我的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出,此时一阵晚风吹来,吹到我的面庞上,我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初她亲我脸颊时那嘴唇的温度。
而那一晚,我竟然靠在水井旁睡着了,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这个梦却如此的真实。我梦见我在一个充满神圣的婚礼殿堂上,我面前有着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红色的地毯,此时礼堂的大门缓缓的打开。
我看见一位新娘身穿漂亮的婚纱,手里捧着鲜花,在一位母亲的扶持下,缓缓的向我走来。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位身穿婚纱的人正是张予馨,那个清纯,唯美,善良的女孩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就好像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
而我站在礼堂的正中央等待着她们的到来。当她们来到我的面前时,她母亲很温柔的拉起我的手,然后把她女儿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真诚的祝福了我们。当我们双手接触的那一刻,我们都互相认为拥有了彼此,再也不用分开了。
听完她母亲的祝福以后,我掀起了她的盖头。此时,我们双目相对,在我眼里,她依然是那么的美。我看着面前的新娘,然后单膝跪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她的手背,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缓缓的带进了她右手的无名指里,我便拿着话筒,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我很幸运,能够在我十五岁时,遇到了我这一生都想要追求的女孩,她一直都是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我未来必不可少的人。未来还很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保护着你,直到我的呼吸停止。我爱你,张予馨。”
下面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祝福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