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是光,真的是光。
漫长的旅途,痛苦的跋涉。
终于可以离开自己身处的黑暗了。
可是……任凭自己怎样呼唤着姐姐,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怪物回过头,在那让她感到雀跃不已的光芒下,一切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的。
由姐姐所堆积起来的尸山,被自己啃食得破碎的食物在光线下腐烂发臭,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处,成为她漫长征途的铺路石。
孤身一人了呢……
但是,只要继续怀着向往着光的心情,就必须离开黑暗,离开姐姐。
不能停留,不能迟疑,不能留恋。
否则光将转瞬即逝。
这样想着的怪物,迈开步履蹒跚的步伐,如同飞蛾扑火般,朝向光明。
连渴望这种情绪都自私到只想纳为己有。
——黑匣·怪物的心声(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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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都忘记了。
自己到底是怎样肮脏的东西。
我看着挡在我面前那道小小的白色身影,以及那张冷漠到极点的面容,给我的内心一道重击。
颤抖,颤抖着,握紧剑柄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剑,这种感觉不是暴力面对暴力之间的恐惧,而是害怕失去时的颤栗。
就像当初,自己失去塞西莉亚时一般的恐惧。
不行,这不对,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并不是塞西莉亚,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愿望而被召唤出来的廉价使魔。
等一下,愿望?
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愿望?
为什么要这样想?
啊啊,对了,这就是自己的愿望啊!
这就是我自己的愿望啊!
是啊!像是这样肮脏的、自私的、无可救药的自己所怀着的无比幼稚的愿望,早就已经破灭了的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一直在被背叛的我,可怜而落魄的悲愿。
早就遗弃了不是吗?艾莉尔?不是早就已经放弃被人理解了吗?不已经习惯孤身一人了不是吗?杀人、受伤、杀人、受伤、杀人、受伤、杀人、受伤、杀人……真可笑,这一路走来,自己不是已经成为那个自己曾经那么讨厌的恶魔了吗?
到现在还在祈求那温暖……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行,错误必须被矫正!
“闪开,不然,你和他们一起死。”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却又字里行间潜藏着愤怒与悔恨的话,就这样随意的被我说出口。
这才是我,这才是艾莉尔。
看看虹身后的那个家伙啊!那个男人,在我母亲被处死的时候,他便在一旁冷眼旁观,说起来,这个想要把我母亲当诱饵的好主意还是这个男人提议出来的。
想到这些,我便越发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你身后的那个家伙,曾经做过什么吗?”
虹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用那双仿佛红宝石般的冰冷眸子盯着我。
“虹……”
躲在后身后的金发少女怯懦的拉了拉虹的衣角,虹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对着她摇了摇头。
同样,对于我来说,就仿佛在说绝对不能退让一般。
果然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女孩吗?我记得,她应该是叫做安琪拉吧?圣歌队的领唱,本以为只是一个被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可现在看来,比起金丝雀还不如。
而且,对于我来说,还要更为可恨,为了保护这样怯懦的家伙,虹竟然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真是有够恶心的。
“你……一定要挡在我的面前吗?”
没有犹豫,眼神如此的坚定,虹张开嘴,仿佛想要说话一样,但是没有声音,只有传入到我心底的话语。
(复仇,也无法挽回什么。)
原来如此。
这就是你的想法啊……
复仇也无法挽回什么吗?这是什么可笑的话啊?!我当然知道复仇毫无作用,但是,我除了能够复仇……我还剩什么?
我剩下的,只有复仇了!
除了复仇!除了鱼死网破!我的人生早就一无所有了。
看呐!看看我这个可怜的家伙,你也和别人的想法一样吧?虹?果然,你也和别人一样,终有一日,你也会背叛我的吧?
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抱有幻想,那种小孩子般幼稚的幻想,也是我自己的过错。
“那么,我除了复仇,还有别的选择吗?闪开!”
我推开了面前的虹,也许是我用力过大,虹被我狠狠推倒到一边,摔在了地板上,她很轻,所以我没有感觉到,此时的我,除了面前这个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什么都不想去管。
“虹!”
安琪拉惊慌的叫了一声,便向着虹扑了过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而我,只是仅仅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露出咬牙切齿的疯狂笑容,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报仇雪恨,心里便止不住的欢呼雀跃着,察觉不到自己被愤怒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瞧瞧,这一副可笑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你……你以为杀了我便可以全身而退吗?艾莉尔!”
“全身而退?”
笑死人了!现在的我,哪里还有退路?
嗯……等等。
这样做的话似乎很不错?
我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回过头,看着虹露出一丝冷笑。
“虹,好好看着哦!我是怎么把这家伙折磨致死的。”
也许是我挥剑太快了,片刻之后,男人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已经身处异处,随后,便是如同杀猪一般痛苦的惨叫声。
我没有停下,继续挥剑,又再次斩断了男人的右脚。
我毫不掩饰自己内心中的狂喜,不停的挥剑、挥剑,将男人的身躯一点点的切碎,当然,我避开了要害,不会死的很快,毕竟,那太无聊了不是吗?
“唉,真是,任性极了。”
面前的这副惨状,就连坎蒂丝也没有办法再看下去,目光移到一旁,自顾自的叹息。
大概是想到万恶之源是她自己了吧?不久之前我还在问她怎么复仇,结果她却用“人棍”这种东西来回答自己,结果自己下意识的就照着做了。
我是知道的,她叹息的不是被这种做法凌辱致死的男人,而是施以这种凌辱的自己,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恐怕离坎蒂丝记忆中的那个艾莉尔相聚甚远了吧?
等到我稍微冷静下来时,面前的男人,已经被我削成了人棍之类的东西,鲜血与骨肉溅的满地都是,我再次回过头,仿佛嘲笑一般的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家伙,渴望看见她绝望的模样。
“父亲……”
“……”
在虹身旁的安琪拉倒是一脸绝望的样子,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家伙,因为惊恐而浑身颤抖着,无法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事实。
但是,虹……我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见到这副景象,不应该和他们一样认清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吗?这样肮脏的、丑陋的、嗜血的怪物,以杀人取乐的恶魔。
为什么?在那纯净到极致的眸子里,丝毫没有仇恨或者绝望的情绪,没有恐惧、没有怒火,犹如平常一般冰冷而深邃,坚定、毫不退让。
就仿佛……即使前路渺茫,也充满着希望。
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别令我作呕了!
“你听到那个男人的话了吧?知道我的名字了吧?艾莉尔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的话,就快点远离我啊!
我被所有人唾弃,你也,应该如此才对,否则我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到底算是什么?
虹微微垂首,目光下移,但是马上便又紧紧的盯住我,说出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我会,无数次、无数次的,拯救你,即便你放弃我。)
啊啊,这样啊……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啊?!
果然,你,是我必须要去进行矫正的错误。
如果你不消失的话……
不消失的话……
我绝对无法再继续前进。
“你以为你是谁,认为能够拯救我?”
好啊!那你就来试试看,来拯救我。
不对,你还是先能拯救自己吧!
可爱的诱饵(弃子)啊……
我发自心底的冷笑着,决定了面前这个女孩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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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
“……嗯。”
“哼哼,也难怪呢……”
少女淡紫色的眸子扫向舞台上那个滑稽可笑的白色身影,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歪着头,目光朝向了自己的旁边。
金发的少女坐在她身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端庄而不失风度。
“那个……我该叫你……呃,贝芙丽?”
“嗯。”
“好冷淡、好冷淡、好冷淡,果然好讨厌啊!还是安琪拉好玩一些。”
艾伦愤恨的咬着牙,不断踢着位于自己前面的座位,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对你提不起来兴趣,你……不会死吧?就算割成碎片也死不掉的家伙,请放过我吧。”
“哈哈,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有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动手的?算是问候礼吗?”
“安琪拉是我的东西,不许你碰。”
“这种小孩子气的理由……算了,无论你还是安琪拉,我都无所谓。”
侍者上台后,很快,那个白色的小家伙便被随随便便的刺穿了,鲜血溅满了被灯光照耀的舞台,人群开始慌忙逃窜。贝芙丽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想要离开了。
“不继续看下去了吗?很有意思哦!”
“我的时间可没有你那么富裕,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然后呢?把艾莉尔他们引到主教的房间离去,借由艾莉尔的手杀掉主教?”
“算是计划中的一小部分,毕竟那个男人活着,会有很多阻碍,更何况……谁让他欺负我的安琪拉?”
“好的,了解了,你还真是溺爱那孩子呢!”
“当然了……”
贝芙丽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在艾拉看起来,却如同恶魔一般的疯狂。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她,因为我可是安琪拉唯一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