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姐在干嘛?”竹里有一泓名叫醴泉的泉水,鬼冢哀的属下们都围坐在泉边石上。
“可能在茅屋里折纸鹤吧,她最喜欢这样了。”乱道擦拭着大砍刀上的污渍。
“但是一整天都呆在里面,不闷吗?我去看一眼。”桥姬自告奋勇地奔了进去。
茅屋内空无一人。
“咦,真的不见了耶……”桥姬摇了摇头。忽然,她发现筝下压着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桥姬好奇地拿起来读。
“喂,糟了!”两人闻声向后看,只见桥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看看,这是什么!”桥姬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不死原和乱道拿过纸条,一同念道:“君之怨恨,愿为消之。妾之怨恨,何人雪除。”
“莫非……”
彼岸日落世界的黄昏小屋内,菊里正在兴致勃勃地玩弹珠,而阎魔爱则在一旁缝布袋。
“呃……”针刺破了手指,血珠渗出。阎魔爱愣了一愣。“笨蛋爱!笨蛋爱!”菊里顽皮地指着阎魔爱叫道。
阎魔爱没有理会菊里,心里默念道:“哀……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竹舞塔外的鬼冢哀扶住大树,额上冒出了冷汗。血瞳,透出了仇恨之光。
※※※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仙太郎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看了看父亲。他还在酣睡呢!于是,他决定出门,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在他即将远离村子时,却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出于好奇,站在高高山岗上的他回过头看。
村子发生了火灾!
他连忙赶到那里,竟看到了她——
爱穿着破烂的白衣裳,脸上依旧淌着血泪,嘴中唱着那首凄婉的童谣:“樱花何时开放,何时在小山村中开放?樱花何时飘香?欢笑的七岁孩童玩耍时……”她所到之处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个叫六道乡的村庄,就这样被冤死的女孩烧毁了。
仙太郎惊呆了。
他开始疯狂地朝村子外跑去。尖利的树枝在他的肉体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但是,他在笑,在哀伤地大笑……
※※※
府内歌舞升平。
达官贵人们齐聚一堂,吃喝玩乐,载歌载舞。
高梨玄泽向坐在堂上的高梨义胜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只见叔父左搂一个美女,右抱一个俏佳人,不时哈哈大笑。
“堕落!”玄泽暗暗地咒骂着。
蓦地,堂内响起了一阵筝音。
这不是从正在表演的歌舞伎处传来的。确切的说,更像似飘来。
喧闹的府邸安静下来。大家都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帘里,纤柔的身影若隐若现。
玉指一拨,又是一阵筝音。
玄泽惊异地注视着那个影子,倍感亲切。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呀!”
终于,那把熟悉的声音使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
“……絹糸つむぐ まがいだま,しずかに揺れる、はしぞろえ,ひとえに響く、きらい箸(绢丝纺织 纷乱的魂、静静地摇晃着。箸染。又响起了、不祥之箸)……”
“怎么搞的!居然唱这种不吉祥的歌!”一个大腹便便的阔人拍案大骂。
“呼”!帘内飞出了一把匕首,死死地钉住了那个阔人的喉咙。
“呃……咯……咯……”阔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痛苦地倒了下来。
“啊!”席上一片混乱,大家争相逃离。
一阵阴风吹过,所有的门紧闭了。
琴弦每拨动一次,就会飞出一把刀,而歌声不断:“……影にほつるる 舞衣,ただよい歩む 夕月夜。これより鳥辺野 やしろみち,二度は戻れぬ 繰りもうで。ふるえて揺れる 髪かかり,重ねて映す きらい箸(映照着的影子 是舞衣,漂浮的舞步 在月夜。鸟野边 神社之路,一去不复返。左右摇晃 垂吊着的长发,映照着 不祥之箸)……”
达官贵人们统统被利刀封喉了。
当茶韵打算杀死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昏黑。
“竹舞茶韵……”黑暗中响起一个深沉的声音。
“你是谁?”
一声惊堂木。
她看清楚了,也瞬间明白了一切:“地狱……”
“竹舞茶韵,你诛杀高梨家族,犯下弥天大罪。现在,你已经被剥夺了下地狱的资格了……”阎罗王用威严的目光逼视着她。
“不公平!错的是他们啊!是他们,是他们杀害了我们一家……”
“但是,怨灵为了复仇谋害凡人是于理不合的。你家人的灵魂已经被束缚在地狱深渊了……”那阴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为了赎罪,你必须工作,为世人消除怨恨。否则,你所爱的人就永不超生,不得轮回……”
从那以后,竹舞茶韵不再是竹舞茶韵,她已经死了。
她被地狱之王赐名鬼冢哀,多了一个叫“摄魂少女”的称号。
鬼冢,象征死亡的归宿。哀,代表压抑在心中的无尽忧伤……
※※※
“……就这样,竹舞一家被诛杀殆尽。天正十年六月二日,也就是公历1582年6月21日,骇人惊闻的‘本能寺之变’发生了。在这之前,塔主已经带着他的恋人——竹舞家的小姐——逃离了京都,来到了奈良。可惜好景不长,追兵找到了他们。塔主的叔父命令他亲手杀死自己的挚爱,然后回京都。可能是恶有恶报吧,高梨一家在几年后也被杀害了,死的还有在那里做客的达官贵人们,死法离奇,只有塔主一人幸存下来。他回到奈良,经商发了大财,过着和常人一样的生活——娶妻生子。但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他那早逝的恋人。于是,他建造了竹舞塔来纪念她……”住持娓娓地讲述着那个悲惨的故事。
这时,外面电闪雷鸣,开始下起雨来。
“看来今天是回不了去了……”信也有些着急,但他还是认真地听故事。
“既然天下大雨,你们就留下吧。这里有不少空房,虽然旧,但也算干净。”
“好的!”高梨兄妹异口同声地答道。
“啊,失礼了,说了这么久,还没有知道两位的姓名……”
信也说道:“我叫高梨信也,这是我的妹妹——高梨弦音。”
“诶?这就巧了。”住持取出了一副画像,“塔主曾经亲自画了一幅竹舞小姐的画像……”
当看到画像时,两人都惊呆了,不约而同地低呼了一声:“摄魂少女……鬼冢哀!”
署名赫然写着四个字——“高梨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