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病了就得去看医生,不能硬撑着!”
“行了行了,菩萨会保佑我的!”那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轻轻拨开了女儿的手。
“妈,不要再这么迷信了,好不好?”看着病得面黄肌瘦的母亲,女儿几乎是在苦苦哀求。
“什么?迷信?!上次你发高烧,也是喝了符水才退烧的!”
“那次是因为我吃了退烧药啊!符水我压根儿没喝过,偷偷倒掉了!”
“我不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信就算了,别亵渎神灵,要是惹恼了菩萨娘娘那可怎么办?去去去,别挡道,我今天还得去烧香拜神!”固执的妈妈打断了女儿的话,吃力地提起满满一袋沉甸甸的供品。看着妈妈瘦削的背影,女儿欲言又止。
“这还是我的妈妈吗……”
过去,妈妈是一个能干硬朗的女强人,把店铺里的生意搞得有声有色,头头是道,整个小镇没有人不认识她的。每当遇到妈妈,大家都会笑脸相迎,恭恭敬敬地叫道:“老板娘!”
但是,自从发现爸爸有了外遇,和他大吵一顿后,妈妈就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开始把满腹心思都寄托在神灵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每天早上,她都会发现妈妈跪在神龛前,对那些木讷呆板的神像顶礼膜拜。家里俨然成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小寺庙。为了让更多人信佛,她甚至不辞劳苦地到处串门,宣扬佛法,喋喋不休地谈到深夜!
有一次,妈妈居然干扰她的学习,兴致勃勃地大喊:“小熙,别做作业了,快跟我念《心经》吧!‘……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熙越来越搞不懂了,妈妈已经走火入魔了吗?
深秋萧索的风吹落了彷徨的叶子,丝丝凉意在树枝间穿行。
“不喜欢的季节又要到了……”鬼冢哀面无表情地仰望着那棵老迈的许愿树。
“小姐,我们是不是来早了?林村许愿树要到过春节的时候才会有人来看热闹呐!”不死原一脸迷惑。此时,他换上了松尾苑中学的长袖校服。
锦沫和北寒颖也激动地连连应和:“对呀对呀,新年的时候才有气氛呢!到时树上都会挂满红绳和橙子!”
“秋天和冬天对我来说都一样……”哀想接住了一片凋零的黄叶,但它却从指缝间悠悠溜走,“回去吧……”
就在四人要离开之际,一声急促而兴奋的喊声叫住了他们:“朝雾同学,是你们呀!”
鬼冢哀刚转过身来,谭昊哲就早已奔到她面前了。“小绚,锦沫,小颖,还有这位是……”
“他是我哥哥,朝雾源。”
看着这个热情有礼的少年,鬼冢哀并没有流露出半丝喜悦,只是给不死原作了个简短的介绍。
“对,我是小…小绚的哥哥!我是你们学校高中部的……”话还没说完,不死原就被鬼冢哀冷漠的眼色镇住了,没敢再说下去。
“学长好!我是你妹妹的同桌,”谭昊哲没有留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继续说道,“你们是来许愿的吗?这里可是许愿胜地啊,只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不过……”
“不过什么……”哀看来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一对话。
“有心不怕迟,十月也是拜年时,”谭昊哲笑道,“在宝牒上写下愿望,用红绳把它系上在橙子上,诚心诚意地向树许愿,然后将它抛上树干,只要不跌下来就可以愿望成真了!”
“哦,这样……”鬼冢哀微微低下头来,沉思着什么。“如果你们真想许愿的话,我可以帮忙。”
“许愿的事应该由自己来做吧……”
“是啊,但你们是外国人,初来乍到不懂得怎么操作嘛!我可以担任你们的向导。”
“不会偷看?”
“不会,绝对不会!偷看了就不灵验了。”
属下们互相对视,捂着嘴嘿嘿笑道:“不打搅你们了!”说罢,就一溜烟跑了。
“好吧……”鬼冢哀不知从哪里抽出了毛笔,但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谭昊哲身上。
“怎么了?”谭昊哲一愣。
“你说不会偷看的……”
“好吧,我不看,我转过身去。”
“写什么文字都可以吗?”哀又发问了。她很少说这么多话。
“当然!”
“谢谢提醒……”鬼冢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伤。她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watashi wo koroshi tekudasai.”
橙子就这样被抛到树上,稳稳妥妥的绕着粗壮的树枝。
“希望愿望早日实现……”哀在心中默念道,转身向谭昊哲鞠了一躬,“再见,谢谢你的帮助……”
谭昊哲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当他抬起头时,同桌已经远去了。
许愿纸上到底写着什么?
不行,我答应过她不能偷看的!
“啪!”刚才抛上去的橙子砸了下来。既然掉下来,就是许愿失败了吧?那看看也无妨。出于好奇,他打开了纸片——
“什么意思……完全看不懂!”
“呵。”
一声简短的冷笑,就让谭昊哲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但是,还没等他一跃而起,眼前就蓦地闪现出一道白光,使他猛然一抖:“啊呀!”
这道突然出现的白光令谭昊哲眼花缭乱。他努力地张开眼睛,茫然四顾,却什么也看不清。他只好紧闭眼睛,但眼前的不规则幻影还是飘忽不定地晃来晃去。
“雪焰,你又吓唬小朋友了……”许愿树后貌似走出个人来了,但谭昊哲看到的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哦,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未经同意而偷拆他人信件,属于侵犯隐私行为~~”另一个声音仿佛是从树上传来的。那人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颇有挑逗之意。
“但是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毕竟这家伙也没看懂,看了和没看有什么区别。”
“哗啦——!”冰水被猛地泼到谭昊哲身上,他顿时就清醒过来了。
“溪音,你真不够意思,”树上的女孩整个人略一后仰,两腿绕着摇摇欲坠的纤细树枝,顺势探了下来,不屑地瞟了谭昊哲一眼,“我只不过是让他尝一尝雷光的滋味罢了。而且,你不也泼了他一身冷水吗?”
溪音?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如果让涉谷所长知道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溪音倚着树干故作叹息。
谭昊哲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他终于想到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请问你们是SPR的成员吗?”
“哦,这孩子不傻。”慕容雪焰蹭了一下树枝,轻轻松松一个翻身就下来了。
“原来SPR真的存在……”谭昊哲若有所思,喃喃说道。他兴高采烈地望向溪音,“这么说,你就是可以听懂水流的灵媒啰?”
“何止呢,还可以听得懂雨水、雪的语言。凡是水或者由水化成的,她都能听懂,”慕容就地找了块石头,从容地躺在上面,“不过,国际灵媒协会的人对她很不以为然,但是所长却坚信她的能力。”
“为什么呢?”
“国际灵媒协会人才辈出,里面全是对灵魂深有研究的灵媒,写过许多著名的论文。可我觉得,那只是长篇大论过度阐述一派胡言。溪音之所以能够和水中的灵魂交流,只是凭个人感觉。她才不会像那帮人一样装模作样,搞些奇怪的花样哗众取宠。”慕容雪焰会心地朝溪音一笑,溪音也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
“喏,这是我们的名片,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吧,我们要走了。”慕容雪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把两张卡片往谭昊哲身上一丢。
她冷冷扫了谭昊哲一眼,一脸漠然地警告道:“提防你的同桌,那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这是我的忠告。”
“哎!我……”谭昊哲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们早已绝尘而去。
“提防……?”
冬天仍未至,而街道上早已有了孤清冷寂的气息。鬼冢哀孑然一身,在那荒芜的小道上漫步。不知怎的,总觉得路上弥漫着一股血腥?
“咔!”是即将扣动扳机的声音。虽然微小,但却足以打破这片寂静。
鬼冢哀卒然一愣,停了下来,但这惊异只如同涟漪一般,短短荡漾了几秒。
“我的愿望,这么快就可以实现了吗?”她安详地闭上双眼,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吸血鬼已经被赶跑了。”这漫不经心的答复,令哀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
“哟,看把你吓的。怎么,你到底缠上了什么不好惹的主儿,竟然被吸血鬼跟踪?”他摆弄着手中的白月牙和黑乌鸦。那两只精致的枪被他转得呼呼直响。
“无悔……”哀只是唤了一下对方的名字,任由朔风把头发吹得凌乱飞舞。
“喂,我问你呢,怎么惹上了伊塔丽娜·杰茜卡·法兰德福?”无悔收起了双枪,眼神中带着挑衅和疑惑。
“不知道……”鬼冢哀似乎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担心,淡淡地问道,“不过你赶跑她又是为了什么?”
“我觉得你这只鬼挺有趣,要是就这样完蛋了,也太可惜了。”无悔冷笑了一声。
“我不是鬼……”
“看着你们冰释前嫌,我还是蛮高兴的。”白里透红的樱花瓣,连同那缥缈的声音飘然而至。
鬼冢哀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好像她完全是个旁观者。
“嘛,原来你一直在偷听啊,墨音。”无悔双手抱臂,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
墨音拨弄了一下她的披肩黑发,满不在乎地答道:“只是想过来瞄一眼而已,就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纯属意外。”
“嘛,这样啊……反正也没什么秘密,让你听到就算了。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告辞。”无悔摆正了背上刀鞘的位置,慢慢消失在似血斜阳里。
“啧啧,伊塔丽娜·杰茜卡·法兰德福,响当当的大名啊,可不是一个十字架就能搞定的吸血鬼哟……要不要喊几个吸血鬼猎人或者狼人之类的来帮忙呢?”墨音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话说小哀啊,你怕不怕死?”
“又不是第一次,再死一次能怎样……”哀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
“如果她咬破你的动脉,让你也变成吸血鬼呢?”墨音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她紧紧地盯着哀的眼睛,好像想要从中攫取些什么秘密。
鬼冢哀理了理衣服的领口,漫不经心地说:“那不如杀了我吧……”随后,她头也不回地步入了树林的怀抱中。
“当个威望无边的摄魂少女不好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老要寻死呢?”墨音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