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重新回到驾驶位，点火，捏住离合和刹车，脚边的选档踩入2挡，慢慢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摩托侧面的导流罩上画着莉莉丝用燃尽的燃料管涂抹的字母，“AHP”。
“不管怎么说，这种场面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愉快。”
“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呢？让我想想…大概有五十多次了吧。”
“……”
得到了看起来乱七八糟，但却又十分充分的改造的摩托在雪地中驰骋了这么久，的确有着优秀的可靠性，无数细碎的冰渣在缠绕着锁链的轮胎下轻松粉碎。
“燕子”
“嗯？”
名叫秦燕的少女等着听莉莉丝的下句无聊话。
“你的发动机出问题了哦？”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骗我，说发动机出问题了，第一次开这种带履带的车的我，拿着厚厚的手册翻来覆去的去查问题。”
秦燕用回忆的语气慢慢的说。“这句话已经对我不起效果了，该换换了莉莉丝。”
“唉~还是比较喜欢有些人第一次见面时腼腆寡言的性格，现在的你一个人就可以把履带拆下来换上去，听到枪声也不会‘呀’的吓一跳了，逗起来一点也不好玩”
“莉莉丝。”
“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了。”
车停在了覆盖着透明的冰凌的，大概是便利店的房间前面，莉莉丝翻身下了摩托，拉开枪栓查看弹药，打开了保险。
“面包房？”
“嗯，食物和水已经快见底了。”
“水不是很缺的吧。”
莉莉丝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模糊的雪花在雾迹中缓慢的落下，与天空的轮廓融在了一起。
慢慢推开似乎受到重击而支离破碎的大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布满了细碎的红色冰晶，空气很冷，掺杂着零落的灰尘有些呛人。
收银台旁的货架和柜子上还有没有拆封的糖，被打开的箱子里还稀稀拉拉留着一些像是布料一样的东西，到了楼，珍贵的面包和肉干用透明的胶状物包装着，胡乱的分布在货架和地板上，像是被打漏的沙包。
莉莉丝慢悠悠的撕开手中看似结实的塑胶包装，尝了一口，然后又慢慢放回柜台。兜帽笼罩的阴影下一双耳朵微微一动，立刻转身将枪托向后一甩。
悲鸣的声音很清脆，随着钝器击中肉体的闷响，隐藏的身影几乎被来自枪托的重击一下子打离了地面。轮廓上大概是个女孩的生物撞倒在货架上，连带着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沉重声响。
莉莉丝看上去是一个大概16岁的人畜无害的女孩，这样年轻的外貌带来过不少的便利或者麻烦，但她不会因为眼前的想袭击自己的人是个比自己小的女孩而不开枪。
她亲眼看过一名堡垒士兵围剿那些饥饿部落的时候，因为是个孩子没有下手，最后被那个早已经堕化的“孩子”一口咬断了颈椎。
手指按在冰冷的板机上，莉莉丝不断地拉开与眼前这名女孩的距离，虽然那一下很重，但是一般来说并不致死。枪口瞄在大约是腹部的位置，以防万一直到她扑过来时，自己也能有反应时间应对。
“再说一次，你是谁。如果再不回答的话，我会你直接丢去给那些狩犬和虫壤吃……”
那个倒在一堆杂乱的货架中的人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身体挣扎了一下就侧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短刀落在地上有很清脆的金铁声。
莉莉丝思索了下，还是将枪垂了下来，捡起脚边的石子扔向她，没有动静……
拖行一个并不比自己轻多少的物体并不轻松，尤其实是自己的肩膀上还留着一道不浅的口子的时候，莉莉丝擦了擦自己鬓角渗出的薄汗，肩膀上的伤口又一次开始隐隐作痛。
燕子倚在门边，看着莉莉丝拖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结结实实的女孩冲着她笑笑，揉了揉略有些刺痛的手腕。
“欢迎空手而归。”
秦燕已经在这个大约是面包房的敞开的地下室支好了帐篷，支起了火炉，捧着一大捧“可燃烧物”的燕子在看到莉莉丝拖了个活人过来的时候，眼角不可置信的抽了抽。
“我知道食物快没了，但还是放不下一个人在那里等死。”
莉莉丝摊了摊手，然后和燕子一起将她靠在倒放在一边的摩托车垫上，秦燕将热好的“通用餐”递到莉莉丝身边。
“你救了她？”
“你教的嘛，很奇怪吗？”
秦燕看了看莉莉丝，没说话，只是将少女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扶起她的头，把温热的充斥着欺骗性的香气的“通用餐”喂进她的嘴巴。
“燕子现在可真像一位贤良淑德的主妇呢，挺会照顾人的呢。”莉莉丝趴在没有展开却依旧软乎乎的的睡袋上说道。
“莉莉丝，从包里拿条毯子给她。”
将喂干净的通用餐放到一边，少女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眉头紧皱，像是随时都可能安息一样。
“毯子来了。”
莉莉丝将毯子扔了过去，燕子接住毯子，盖在被莉莉丝绑的严严实实的女孩的身上。
“帮我放哨，我稍息一会。”
“拜托，我也是病号诶！”莉莉丝发出了不满的咕哝声，把自己剩下的半碗通用餐递到了燕子旁边。
“那我出去转一圈？”
“我去？”
“嗯，早去早回。”
蔓延着裂缝的地面让人感觉并不平整，所幸，在荒原上游荡了这么多年莉莉丝的长处之一，就是善于适应各种地形。
金发的少女像是童话中的精灵一样，在堡垒四处坍塌的残垣断壁，于零落斑驳而尚且血迹中跳跃。穿梭在一夜之间死去的城市。
秦燕很少会开着车带着莉莉丝行驶在壁垒之中？当生存和探索作为最最紧迫的事情，你也很少会有那个心思和机会去像莉莉丝那样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的“残骸”，在搜索有用的物资和自己急需的药物的间隙，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
“大灾变前的时代，大家住的都是这样坚固的房子吧？”
莉莉丝仰着头看着远处一座残破的高楼，自语着问道。这个“废墟”甚至要比壁垒的高墙都高出一截，这还是在它顶部的位置被不知名的力量抹去的情况下，很难想象它原本到底有多么高大。
但很可惜，莉莉丝并没有什么精神对这个看起来并不能住人的、好像在毫无意义的堆砌高度的建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致——如果是在野外遇到城市废墟的话，说不定还会精神些——因为那意味着可以在废墟里搜寻物资。
而不是像是眼前的这座空壳，在堡垒之内的废墟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即使有，也早就已经被瓜分殆尽。
莉莉丝行走在城市中弥漫着尘埃和雾色的街道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打算在入夜之前找到一个更适合落脚的地方，顺便找一下自己的车在哪——那个叫好像是叫德尔玛的猎人长官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莉莉丝毫不虔诚的认真祈祷那位大叔别死在这里了，这个时候如果车被哪个猎人开走那真的是倒霉至极的开局。
现在暂时落脚的便利店的地下室非常方便，有一个上下的斜坡是可以提供给车辆移动的范围，但是说实话，太不安全。
如果能够找到之前分到的房子最好——燕子知道怎么照着自己拿过的钥匙开锁——如果不行，随便找一间不是那么好的屋子也可以。
仔细地审视了一遍这座城市的废墟之后，莉莉丝发现在这里暂时存在的“幸存者”还真不少。
至少在莉莉丝已经经过的地方，几乎到处都有一些莫明不清的活动的迹象。不出意外的话，眼下的这座堡垒之中，应该起码正住着数百个人，甚至可能是上千个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滞留的“幸运儿”？难道说这个堡垒所遭遇的噩梦，只是和她们擦肩而过？
莉莉丝皱着眉头，却没有仔细地去思考。
“时间太长了，这天气，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会有暴雪…得加快一些速度。”
这种找不到答案的事情，莉莉丝向来是很放得下的。只是寒冷的味道愈发浓密，每年的寒季，都是暴雪的多发期，绝不符合气候规律的寒潮正在汇聚，期待着将致命的低温连带着无乱意的白光一并入渗大地。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发生暴雪的可能自然也很高。莉莉丝撇撇嘴，只希望不要真的这么倒霉就好。
自己的状况并没有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稳定，作为心知肚明的始作俑者，莉莉丝按住肩膀上轻微抽搐的伤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燕子，你迟早会把我当成坏人的。”
随着低低的咕哝在白雪罗织的密网中被风声淹没，只余下了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但是一切真的都会这么顺利吗？
废墟的角落中，几双眼睛闪烁着，默默地打量着缓慢活动的影子。
半晌，终于又消失在了暗处的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