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到自己的神经都像被烧坏了一样,无法分辨究竟是身体的哪一处地方在痛——或者说,自己的身体,究竟在何处?
唐近宇只感觉痉挛从未停止,自己就像被粉碎成了无数小段,又被粗暴地揉合在一起,意识拼命想要苏醒,也只是徒劳无功。
终于,痛苦慢慢地归于清晰,他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身体被束缚在了十字架上。
对面的虚无中倒影着镜像,映出了自己的样子——乌黑的长发沾染了血污,浅薄的衣装上全是鞭痕,那棕色的眼瞳,让他觉得分外眼熟......
而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四个看不清面貌的虚影,他们像是在笑,嘶哑的声音环绕着自己,而自己除了感受到无比的痛楚,连活动哪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这时,其中一个虚影伸出了手,将它的手臂直直地插入自己的左胸。
自己无力地张开了口,但除了喘息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在这种剧痛中自己也没有昏迷,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掏出了自己还在收缩的心脏。
紧接着,另外两道虚影也走上前,几道光痕闪过,倒影中那个被绑着的少女便失去了四肢,鲜血喷涌。
“咳——啊!”
终于,在痛呼出声时,唐近宇找回了一丝可以思考的意识——
她就是我......我变成了她......
怎么会这样......
在痛苦与困惑中,最后的一个虚影缓缓走到了唐近宇的面前。
而“自己”则是慢慢抬起了头,用嘲弄的表情看着对方。
尽管看不清那虚影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对方像是露出了残忍的狞笑,然后朝自己伸出了手。
恐惧?愤怒?
还未能够思考,一阵冰冷便刺穿了自己左眼,穿过眼球贯穿了头颅。
随着这一刺,唐近宇觉得就像灵魂脱离一样,视角向后倒去,只看见刚刚还是“自己”的少女在十字架上,残躯流淌着鲜血,气息消寂、彻底死去。
而真正的自己感受着还未逝去的疼痛,无力地沉没入黑暗之中。
慢慢地,黑暗仿佛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而是浮现出了像玻璃般的边界,逐渐实化为刚刚一般的倒影。自己又看到了镜中自己的倒影,这一次,他成功地认了出来这身体的身份——
那个大厅彩画中的少女!
她为什么被人那样对待?我现在在哪?这儿绝对不是现实世界,我必须得回去......
一系列疑问划过,唐近宇也发现自己不再下落,而是躺在了一块冰冷的镜面上。
他动了动手指,慢慢地爬起来,只觉得脑中还残留着刚刚被虐杀时的刺激。眩晕感让他花了一点来平衡,而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更是让他感到不适应。
这种感觉很微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能从灵魂层面传来的不适应感,就像是穿错了别人的鞋子。
“我......呃,声音也变了?这就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吗?”
她稍微摆弄了一下双手,看着周围自己的虚影也跟着摆手,荒谬的真实感令人毛骨悚然。
“我在房间里研究的那本古书,和那个女孩有关,之所以会被拉进她的身体,肯定也是那个时候触动了什么,或许是禁忌之类的东西。”
“刚刚我所经历的,可能就是那个女孩曾经经历的东西吧。”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绕着周围的镜面转了起来,端详着镜子中属于那个少女的精致面庞。
猛地,刚刚左眼被人刺穿的幻象袭来,她惊得向后跌坐,并不存在的冷汗齐冒,心中更是浮现起了无名的怒火。
十分钟死了三次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抬起头,却看见自己的虚影并没有坐在地上,而是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
尽管她自诩为了研究非自然的现象,敢于身陷险境,但这样诡异而真实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接触。
幻象?梦境?亦或是真实?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唐近宇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是她,你也是她——是承载历史的魔导书,是人性汇聚成的罪孽,也是心怀复仇的恶魂。”
面前的虚影朝自己走来,每踏出一步,身影就显得更加凝实,而随着她的言语传入耳中,有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情绪也在自己的脑海中蔓延,就像要清洗掉自己原先的人格一样,肆意生长!
“不,我不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近宇几乎费劲了所有的注意力,才堪堪抵御住对方的洗脑,艰难地开口问道。
“呵,你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追寻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
那一刹那,属于对方的记忆一阵松动,无数意义不明的场景疯狂涌现现在唐近宇的眼前:七罪......魔导书......堕落黄昏......
“我不是你。是,是你想让我成为你,替你复仇......”
她从那个女孩虚影带来的场景中惊醒,抓住了真正的目的,咬着牙继续问道:“为什么是我?你自己就不行么?”
那女孩虚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询问,随即一笑,手指在虚空中轻轻绘写,唐近宇便觉得涨痛的大脑变得轻松起来。
“这个世上,除了你,也许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来到这里。我被困在了这个世界,一旦我想要离开,就一定会惊动其他人。”
既然对方选择了交流,唐近宇便顺着她的话询问道:
“其他人是指谁?是那些杀害了你的仇人吗?”
“就凭他们,还不足以将手伸到这里。我除了是我之外,还有另外的身份,而我通过这个身份,逃离了原先的世界,进入了‘塔’。然后,我自己付出了一些代价,才从‘塔’逃到了这儿。如果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塔里的人马上就会把我抓回去。”
她盯着唐近宇的眼,见对方尽管有些迷糊却还算是听进去了的样子,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而我的本体,是原罪们希望夺取的权柄之一,亵渎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