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文|明|〗
──被如此命名的人类鼎盛期,却在五千年前、突然间崩坏了。
〖妖怪〗的大量盛行。
〖人类〗的迅速衰退。
散发着邪雾的妖怪,其引发的灾害让大地一片狼藉。至于其为何大规模出现、古商朝又因何崩坏,即便是过了五千年的现在,调查也毫无进展。
唯一确定的是。
历史,在商朝出现了剧烈断层。
以此为界限,人类的版图,由原本的半颗星球,迅速倒退成零星的文明圈。而在东方的〖华夏帝国〗,根据自古以来的记载,妖潮首次出现于名为〖第一天灾〗的流星雨中、攻破了周代长城。这些古老的天灾,时至今日仍旧有着致命的威胁。
然而。
……有关“天灾”,人类知之甚少。
就如同几百年前一位目睹过“天灾”的镇魂师的遗言一样。
──“我们用了上下五千年的时间,去抵御妖潮导致的「人祸」……但在那些远超记载的「天灾」面前,弑神的时机尚未到来。”
即便现代科技已经高速发展、近百年间华夏版图也在向外拓展……但对于繁荣的国家而言,“天灾”的威胁有増无减。这就是当下人类的现状。
因此。
为了抵御天灾,帝国一共修建了十三座巨塔。那高耸入云的青铜之柱、悠悠鸣响着的钟声,驱逐着魑魅魍魉,长久庇护着这片广阔大地。
人们称其为:“十三镇魂塔”。
──而整个故事,要从位于大陆东方的四岛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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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历:永乐十八年。
〖析木镇魂塔〗行政区。
位于最东方的〖瀛洲卫〗。
…
“──大概,也是时候铲除异己,让四岛走向统一了。”
从御座上起身,年轻的四岛之主、“宫家”最后的血脉、宫殿神奈子,对集中在谒见之间的家臣们宣言到。
倾泻的长发,端整的外貌。
由精致的装饰点缀的殿服,和她那娇小的身材不是很搭配。
作为四岛史上最年轻的“都卫”──瀛洲之长,四岛之主──被尊称为“郡主”的神奈子,只有十六岁。
“众所周知,我等四岛,自古来便是朝廷的领土,虽地处偏僻、与大陆隔海相望,但始终没忘记过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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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位年轻的都卫,正因为一个月前的“惨剧”,不得不继承父亲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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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卫地处四岛,原先是一片乳浊之海。是我等先祖,初代都卫、〖伊邪那岐〗大人,受朝廷之命开拓的疆土。”
“历史记载,先祖曾奉始秦皇之命──带领三千童男童女渡海、寻觅长生药。登上了四国──用天沼之矛搅动海水,形成了本州、筑紫、北海道──也就是如今的四座岛屿……因此,可以肯定的说,我等瀛洲卫、自古以来便是大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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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顿了顿,看向家臣继续说道。
──因恐惧而颤抖的嘴唇美丽可怜。然而衬托了她那副容貌的、毫无疑问是眼神中的「觉悟」。
作为上任以来的首次登台,面对殿下的众多家臣,少女深知自己接下来的发言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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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各位的血脉、语言,与大陆别无二致。这是毫无疑问的,我等自古以来就享受着镇魂塔的庇护。可是,偏偏有群叛岛之徒……妄想割据分裂,利用隔海之地势与朝廷对抗……!甚至不惜借助妖邪,暗杀了前任都卫……家父,景御殿下,连同母上大人一同遇害。兄长也被诅咒,这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况。”
“与妖邪同流,此乃人神共愤之事,若是先祖在上,必将庇护我瀛洲卫奋战到底。而作为继任者,在此──”
少女在短暂停顿后作出宣言。
“──我将以〖岛主之名〗、〖郡主之称〗、〖都卫之职〗起誓:势必要让四岛走向和平。目前,各地的矛盾正在激化,高天原必须要做出表率──首先,得立刻武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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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卫特别行政区。
作为华夏帝国屈指可数的〖特别行政区〗而为人所知。与大陆隔海相望的地理位置,让它只能被东北方向的〖析木镇魂塔〗间接庇护,长期受到妖怪袭扰。
四国岛、本州岛、筑紫岛、北海道岛──这片小小的弹丸之地,却是“天灾”和“人祸”出现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就连最高统治者也难逃一劫。
大约一个月前。
前任都卫“宫殿御景”和妻子“宫殿美雪”被一同暗杀了。
──根据现场残存的气息,初步判定是妖怪所为。
随后登台的长子“宫殿泽”、也被下了诅咒,至今仍然卧床不醒。
如今上位的“神奈子”,年仅十六岁。对于如何治理这片土地,自己面对的又是怎样的危险……尚且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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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僭越,都卫大人。”
一位家臣站在了神奈子的面前。
“统一四岛是人民的迫切祈愿。能和都卫大人一同实现这一伟大目标,是臣等的荣幸……但是──”
少女等待着家臣的回答。
“都卫大人是宫殿家最后的血脉,若是再遭遇不测……臣等、该如何是好……”
“座下是担心妖怪的报复吗?”
“……”
家臣没有回答。
即便不回答,神奈子本人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之所以活着、成为了新任都卫,正是妖怪的警告──而十六岁这个年龄,比谁都好操控,更翻不起什么波澜。
不知不觉中,自己俨然成了一具楚楚可怜的政治傀儡。
魑魅魍魉在暗中监视着这片土地,其真正的威胁不是强大、而是狡猾。
只要杀掉宣言“要统一四岛”的领袖就可一劳永逸了。明白了妖怪的恐怖,新上任的都卫就不敢再宣言“让四岛和平”。
有野心者被妖怪蛊惑,在各地组成了军阀。大大小小的军阀割据,百姓苦不堪言。
都卫的影响力直线下降,而一旦有人想“镇压军阀、统一四岛”,就会被幕后的妖怪暗杀。神奈子的父亲就是例子。
但是。
面对家臣的担忧,她却直接说了。
“我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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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
神奈子回想起一个月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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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和家母神隐的那天,三坪大小的书斋里,大概为了能看到庭院,有一半左右是开着的。”
──她记得很清楚,书斋左右摆放着收纳书籍的书架。右侧两个、左侧一个,左侧没有放书架的地方有个壁橱──这些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在房间中央,有一个书案。
书案靠着一边,摆放坐垫。
坐在坐垫上的话,能够一边看着被灯笼照亮的庭院风景,一边进行工作。神奈子小时候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然而,当那天夜里她走进去时,书斋里并没有主人。廉明的父亲不知所踪、本该一旁沏茶的母亲也人间蒸发。
哪里都不在,取而代之的是。
“‘蛇吞纹’……”
从书案一直延伸到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红黑色的图案。朝着窗户的方向,微微碰到隔扇的地方,墙壁的石灰上面写着一行文字。血肉书写出的文字,用神奈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禁止反抗’……”
少女向家臣道出这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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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为止,反抗黑幕、试图统一四岛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我很清楚。
……因为我就是听着这话长大的。
──如果成为了都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百姓的苦难就好。
绝对不要反抗。
瞄准反抗者袭来的魑魅魍魉、将永不断绝。
要是珍惜生命的话,“统一四岛”这个词就是禁忌。神奈子也是听着亲近的仆人这样的劝言长大的。
但是,父亲他……明知如此、却还是策划着统一大业。这成了少女最后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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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会是历史上最后一任都卫。但幸运的是,不会再有人被牵连了。”
双亲已逝。
兄长也被诅咒,生命垂危。
──宫殿家最后的反抗者、也只有神奈子一人而已。
孤身一人的自己,尽管很害怕、但除了这条命再无可失之物。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要是盯上我的话简直正合我意……这样一来,妖怪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到四岛的百姓身上了。”
“……都卫大人!”
辅佐的家臣抬起头来。
在他身后跪下的其他家臣,也全部,用下定决心的表情仰视着宫殿神奈子。
“我的性命,就托付在你们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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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收到了,都卫大人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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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神奈子说完的片刻,响起了,散发着沉稳之意的男人的声音。
回答的不是家臣,而是来自聚集在谒见之间的家臣的更后面。
──以歼灭妖怪为职历战的阴阳师中,为首的那位年轻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来。
他是有着稳重举止、以及令万千女性着迷的相貌的年轻阴阳师。
“期待你的表现,宗正阁下。”
“遵命。在下以桔梗立誓,必将延伸都卫大人的意志。”
名为“宗正”的年轻阴阳师,黑白驳杂的长发被拴在脑后,头戴乌帽;身穿纯白色的桔梗纹狩衣,躬腰行礼着。
武器,仅有腰间古朴的剑一柄。
此刻被视线笼罩的那个男人。
──贺茂殿宗正。
年仅十九岁就到达了“大阴阳师”的境界,并且还祓除了许多阴阳寮指定的“人祸”级怪物。是当今最杰出的阴阳师,更拥有着毋庸置疑的实力。
稳重的举止,良好的教养,责任感很强等,这些细微之处都是一个伟大阴阳师名垂青史的重要品质。
──更重要的。
他佩戴的古剑是……
“天羽羽斩吗?”神奈子眯起眼睛,“恭喜你,通过最终试炼了啊。”
“是的。在下已完成修行,得到了家族信物、传说中击溃八岐的‘斩蛇之剑’,正式接受‘月读命’的传承。”
“很好。”她点点头,“那么,宗正,还有聚集于此的各位,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们了。接下来四岛将全面开战,让我等一同战斗吧……!为了先祖的悲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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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见结束后。
家臣们去执行政务,宫殿的警卫队则各回其位。
剩下的只有身为统治者的神奈子,以及侧方的一名近卫,还有包含贺茂殿宗正在内的十位大阴阳师。
“这样就坚定家臣们的决心了。只要我还活着,四岛就会致力于统一。”
坐在御座上,宫殿神奈子俯视着聚集的大阴阳师们。
“接着,正如你们所希望的,我会进一步上报镇魂塔,希望大陆能提供军械库方案。时代已经变了,妖怪的讨伐也该多元化,不止是四岛阴阳师的‘祓除’,也要观摩大陆镇魂师的‘镇魂’。特别是科技成果,四岛接下来会购入大量武器,包括机枪火炮在内──这些,将会成为我等四岛未来建设的基石。”
“……深感荣幸。”
站在中央的是,身材高挑的女性阴阳师,土御门殿纱织。
此人是如今土御门殿的大家长,同样相当年轻。不知为何,纱织的脸上始终有些淡漠,银灰的瞳孔像是覆盖着雪,与周围的世界隔出一层薄纱。
──但那只是表象,熟悉她的神奈子清楚,纱织姐姐只是不擅长露出表情,本质上相当质朴。从幼时便是玩伴的二人,如今,更成了统治者与辅佐者的关系。
伴随稀薄的存在感,纱织说道。
“不只是‘阴桔梗’派,我们‘阳桔梗’派同样支持军械推广,传统的祓除已经逐渐落后于时代,阴阳寮必须做出选择。”
重武器、激光武器、远程狙击……这些新制军械的出现,无疑降低了斩杀妖魔的门槛。让反抗四岛的“黑幕”变为可能。
“真是可靠,纱织。之后从大陆运来的军械,交由阴阳两家训练新人。当然,整个探索过程……可能会相当漫长啊。”
对于现代祓除来说,重要的是新世代阴阳师的培养。大规模的军械工坊增建,会有效减少讨伐“人祸”时的伤亡人数。
──如何将传统的阴阳术与近代的科技融合,成为了下届阴阳师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