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甘露西的眼泪
第九章 翡翠白蔷薇（上）
"呼……"
在气头上的人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忘记所有的杂念，胸膛中的怒气还没有散去，像源源不断的魔药师调配出来的魔力药水，涌入四肢，提供动力。
渐渐地，森林周围变得安静，变得黑暗，眼前只有透过树荫的月光洒亮的小道，不知道要通向何方。
茉莉一直向前跑，一直向前跑，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向何方。
心中只记得那两个朝她发火的混蛋。
无数的树木草丛倒退，穿过无数斑驳的月影，当一切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燥怒的心也平静了下来，脚步也停了下来。
扶着树干大口地喘息，麻木的双腿一直在打颤，快要支撑不住这具瘦弱的身体。
环顾四周，自己被黑暗安静的包围。
心中沉重的疲惫快要压倒求生的欲望，想直接躺在这树底角落，张开双手双脚倾倒休息之时，一个黑影突然跃到身后。
“不要停……”
先是听到一声虚弱的话，茉莉猛然回头，发现这个已经不再陌生的身影此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萎靡虚弱，完全没了刚才直对狼王的霸气。
黑色的长发遮掩了苍白的脸，眼睛被沉重的眼皮完全盖住，好像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
黑衣剑士的出现，宛如在茉莉陷入迷茫时的一盏明灯，瞬间点亮了前进的方向，心中大喜，本以为流干的眼泪不知道又从那里挤出一点，润红了眼眶。
“你还坚持得……啊！”
没来得及询问情况，站在茉莉面前，在她心中如同钢铁般意志与勇气的男人此时终于支撑不住身躯，挺拔的身躯倾倒向茉莉，茉莉被不知所措地压倒在地，黑衣剑士则不省人事。
茉莉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把黑衣剑士的翻了个身，又把他的头枕靠在自己腿上。
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拨开了乱发，露出那胡子拉碴，苍白虚弱的脸庞，平静的呼吸。
再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新的伤口，只是原本缠着的白色绷带却渗出了鲜红。
“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强？这么坚强？”
茉莉心疼的低语，寻求问题的答案。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仿佛就只找到答案，那本在包中被撕成两半的，被人嘲笑的《魔女游记》上有这样的一句话：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变强的。
不清楚艾莉丝·卡嘉莉是有意还是无意写出的句子，总之现在十分契合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少女重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有拍了拍灰溜溜的脸蛋，俯下身子，抓住黑衣剑士的手臂，把他扛过肩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以后能否报答什么，但现在还不是安全的地方，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带着你走。”
就这样，少女支撑着沉重的两具身躯，开始一步一步缓缓地前进，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也许是上天的可怜还会茉莉自己的运气，两人走出几百米后边找到了一处还算隐蔽的小岩洞，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上几个人。
“好重……”
一路上，要不是黑剑剑士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茉莉觉得自己在拖动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沉重的身躯压得她的肩膀又酸又痛。
把黑衣剑士放下来后，茉莉给他灌了点水，说实话，她还没有照顾过像这样快要死的重伤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要加大伤害。
简单照看好后，茉莉原本是打算守着黑衣剑士的，可没有想到刚靠在石头上，便两眼一黑，倒在黑衣剑士身上昏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
清晨，微凉湿润的空气从鼻子传至肺叶，通过血液周转至全身，沉睡的身体慢慢被唤醒。
迷糊的睁开眼皮，明媚的晨曦打进山洞，如同调皮的精灵唤醒沉睡的茉莉。而茉莉的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似乎不想脱离此时的舒适安逸，一种身体不是像前几天睡在结实的地面上每次醒来时的酸痛，而是一种被人抱在怀中的柔软……
抱在怀中？
一想到这一点，感觉有点不对劲，茉莉瞬间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此时正趴在黑衣剑士的上身，双手抱着这个在梦中的被当做巨大娃娃的身躯，更不堪的是在睡梦中流的口水还沾到了黑衣剑士的衣襟上……
“啊！”
茉莉羞红着脸跳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擦掉嘴上残留的口水，妄图把自己做的傻事消灭在自己与黑衣剑士的脑海中。
“对不起，对不起……”
连忙的道歉没有收到一丝的回应，黑衣剑士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茉莉后知后觉，陷入沉默中。
还在地面上躺着的黑衣剑士依旧没有一点反应，苍白的脸颊和泛白的嘴唇跟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明白现在后，茉莉一脸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以黑衣剑士现在的伤势，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挎包低级的魔药水一点作用也起不了，搞不好还会加重伤势。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少女有些抓狂的挠扯头发，试图通过外部干扰让脑子获得传说的灵光一现，但发现好像越挠越乱，作罢。
冷静，冷静……
尝试冷静下来，蹲在黑衣剑士傍边，茉莉开始从黑衣剑士身上思考问题。
黑衣剑士原本受了重伤，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躺在床上才对吗？
然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想离开森林还是想到森林的什么地方？
是离开吗？
茉莉摇摇头觉得不像是要离开，而是好像有事要做。
一会后，茉莉放弃了推理，凭着少女的直觉她认为黑衣剑士来到这个森林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做，一定是这样，一定。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能给我一点提示吗？求求你了……”
摇了摇黑衣剑士的身躯，茉莉希望得到一点回应。
被这么一摇，黑衣剑士胸前的衣服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牛皮纸。
带着犹如抽奖的心情，拿出来打开一看，真的是一幅小地图。
上面是精细地记录着整个奥莱森林西侧外围，虽然地图不大，但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与地形线看得茉莉头疼。
如果茉莉有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画有昨晚跳崖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茉莉却是被地图上两个醒目的符号所吸引。
都是用绿色的墨水画下的小花和水滴图案。
这两个图案是小地图中唯二一看就是地图主人画上去的标志。
“你是想去地图上的地方吗？那里有什么能够治好你吗？”
茉莉激动地指着地图喊道，而黑衣剑士此时竟然像是听到了呼喊，眉头微动，像是在答复茉莉。
像是得到了肯定指示的茉莉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没弄清楚黑衣剑士要去的是绿色小花的地方还是绿色水滴的地方，直接下决定去最近的标着绿色小花的地点。
毕竟反正要去绿色水滴的地方还是好是经过绿色小花的，两个地方离得不远。
下好决定之后，茉莉不再犹豫，给黑衣剑士灌了点水，有继续撑着他慢慢地朝离得最近的绿色小花标志的地方前进。
……
茉莉和黑衣剑士一撑一挪地走了两天一夜后，在一路过程中，茉莉惊喜的发现她的肩膀变得越来越轻，这当然不是她的力气突然变大了，而是黑衣剑士的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反而越变越好，有点慢慢恢复的迹象。
喂给的果实也能张开嘴慢慢地咀嚼咽下，但是还没有完全清醒，整个人像是只保留吃东西和走路两个本能，其他的感知还在沉睡中的特殊状态。
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茉莉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要不然她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倒霉鬼，一次冒险下来，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都变得倒霉不幸，被自己摊上的黑衣剑士还算无事，尽管其状态也不太好。
只要明天再走半天，就达到了地图上绿色小花的地方，希望那里就是她们二人的终点。
无聊的赶路虽然难受，可比不上自己救命恩人陷入苦难的时候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跟让人煎熬。
如此弱小的自己要怎么让那些在危机出现时在乎的人有所依靠呢？
一颗要变强大才能守护的思想种子在少女的脑海中播下，等待着风雨之后的成长。
“呼……”
又是黑夜来临，小心地发下黑衣剑士，茉莉靠在石头上也疲惫不堪，半根手指也不想动，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瞬间睡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就是二人这两天来的日常。
……
“嗯……”
清凉的早风吸进心肺，茉莉知道又是该死的清晨，虽说讨厌，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起来，毕竟黑衣剑士可能等不起。
起来，茉莉·洛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揉搓和自己对抗的眼皮，直到揉红揉痛。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惊奇地发现黑衣剑士正靠在石头上，一脸平静地看着茉莉，还是那样苍白病态的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意。
不知是茉莉嘴角的口水还是少女的懒样，总之，黑衣剑士的状态现在倒是不错。
“你……你……你……”
此刻，少女心中充斥着各种情绪，是希望黑衣剑士能快点好起来的心急，是这几天中心中暗自积压的苦闷与委屈，是怀疑自己弱小无能的自责，或是现在露出的滑稽姿态……
种种情绪交织汇杂，影响着大脑和躯体，不知用和语言，用何表情来表达现在的状况。
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不知所措。
直到黑衣剑士平静地说道。
“早上好！”
少女才将所有的情绪化作止不住的泪水发泄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