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郎蹲坐在综合病院长长的走廊拐角处一言不发,在拐角的另一边,是急救室狭小而紧凑的房间。
他的女儿明菜就静静地躺在急救室内的急救仓中,那种纯白色像是胶囊一样的仓体,对于这个已经丧失任何抢救意义的女孩来说,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丹羽老师,您还是,去看一眼吧。”
几名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治郎头也不抬,而是埋下头去,在两肘之间发出沉闷的长啸。
“让老师一个人静一静吧。”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医师提议道。
“那……”医师有些迟疑。
“走吧。”
“丹羽老师,先失礼告辞了。”
几名医生对丹羽治郎微微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走廊剩下了治郎孤零零的一人,他用手扶着走廊中的扶手缓缓起身,朝急救室缓步挪动着。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居然会以现在这个模样出现在自己工作的医院,原本活蹦乱跳的明菜如今却包裹在狭窄又冰冷的急救仓里。她的脖子扭得像蛇皮,两个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治郎的双眼黯淡无光,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放有女儿的急救仓边,有医生在急救仓里铺满了鲜花,明菜躺在鲜花簇拥的急救仓内,如果只看脸的话,面色洁白,好似睡去了一般。
治郎发了疯似的绕到控制台前,打开了急救仓的最大功率,急救仓内,一些鲜花枯萎的部分逐渐恢复了色彩与光泽。
但即便如此,急救仓也无法挽救一个已经没有任何急救价值的人的生命。
明菜微弱的呼吸在急救仓玻璃罩上留下的淡淡水汽,只不过是舱室负压呼吸机与她身上的负压袋协同运转的结果。即便如此,每随着一口呼吸,还都伴随着一股一股浅浅的血水从嘴角流出。难以想象一个父亲利用自己作为医生的身份优势为女儿做出了多大的努力,然而任谁都明白,看到此番情景,除了用无力回天来形容,已经没有别的词汇了。治郎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他敲打着急救仓的玻璃穹顶。
“明菜,明菜!快看爸爸一眼!”
治郎拍打着急救仓的玻璃,明菜睁着眼睛却没有动静。
“爸爸在这里啊明菜!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和爸爸说话吗!!!”治郎一边哭着,一边缓缓地蹲坐了下去。眼泪止不住的流,像开线了的珍珠项链里的珍珠一般滚落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蜷缩作一团放声大哭着,就连走廊外面的大厅都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国王的城堡随着公主的死而崩塌,漫天的洪水从遥远的山头倾泻而下,直到此刻,他也无法让自己去想像那件事实——明菜,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丹羽治郎……”一个老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治郎的耳边,像神出鬼没一般用一双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谁?”
治郎有气无力地蜷缩着。
“如你所见,一个经常出现在这所病院的说客。”老人收回了搭在肩膀上的手,在急救室里信步。
“抬起头,看看这毫无用处的发明吧!”
“让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勉强维持着生命……分明……就是口骗钱的棺材!”
治郎目不转睛,或者说,更像是目光无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
“我,和你一样,一个救人的医生。”老人在急救室踱步。
“但不是用你们医学的办法。”
男人微微探下身子。“人类的躯壳,终归渺小,唯有……机 器 人 ”
“疯子!你给我滚出去!”治郎愤怒的说,说罢眼泪再度涌出。
男人直起身,叹了一口气。并向治郎面前的地上扔了一本册子。
那是一本揉烂了的科学黎明国家科学院通行证,上面印着着,是比眼前这个邋遢老头看起来更年轻的照片——
这个一脸蓬头垢面,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人,是科学黎明国家科学院行政长官——那个在电视里被报道早就被判刑了的柳田秋泽博士。
“如果……你信得过我,
我们,可以做一笔不需要金钱的交易。
到时候,我会还你一个
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