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菜在柳田博士的陪同下,走出了研究所。
那从事着在明菜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研究的研究所,从外面看来,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
“谢谢你再次将我修好,柳田博士。那……告辞了”
“你知道自己怎么回去吗?”
“诶?”
看样子,明菜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怎么回家这件事情。
“让我送你回去吧,顺便,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秋泽从研究所旁边的车库内,推出了一辆明光锃亮的摩托车。
那是一辆纯黑色与铬合金的哈雷摩托。
“这孩子在我有川之前,就像我女儿一样。”
“女儿?摩托车吗?”明菜不解的问。
“把这个戴上。”
秋泽一边说着,一边从后座箱中拿出一个头盔。“抓紧了。”
“诶?抓哪里?”
“抓我的腰!”
明菜有些不情愿的轻轻地抓着柳田博士的腰。他穿着一个皮质夹克风衣,上面的金属拉链显得有些割手。
“一切都像活着一样。”明菜想。触感、温度感,呼吸的一起一伏。就连头盔的面罩上也很快就布满了哈气。她闻着自己头发的气息,还有一点,像是那个叫柳田川的男孩子的。
“这就是活着吗?”明菜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一切。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的父亲了?”秋泽博士问。
“我也不知道……”
“想见他吗?”
明菜低下头,有些沉默,然后又猛地抬起头来,非常坚决地说:“想”
“你知道,你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多久吗?”
“不知道。如果一年前自己疗养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机器人,感觉……大概过去了三年?是吗?不过奇怪的是阿森好像已经很大了。”
“十年了”
明菜再次低下头,沉默了。
“那……”明菜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头发也盖着了她的眼睛。“我们是去看我的爸爸吗?”
“不是,要知道,你爸爸现在,还不相信你还活着。
或者说……是他单厢情愿地不愿相信吧。”
明菜再次沉默,一路上,她一言不发。
摩托穿过了海峡,沿着海岸线行走。一路上很少见到往来的车辆。
“这个国家最发达的时候,还是昭和时代。那个时候到处都通着电车,我们这些在那时被叫做“暴走族”,或者叫“珍走族”的年轻人们,见证了这个国家的辉煌。
不过……现在……很多铁路都废弃了,你看那边海岸线上的工厂和码头也都倒闭了。也只有东京还剩下一些可以让人打拼的机会。
不过……孩子,你还很年轻,只要年轻,什么都有希望。”
明菜不明白,她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也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多坏。他只在意自己,自己的未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选择。成为机器人,对自己来说,更像是被迫的。
“到了”
摩托停靠在了一个半山腰间的墓园前。
“跟上!”
明菜从摩托车上走下来,脱下了头盔,又略微整理了一下稍显炸开的头发。
“就是这里了。”
柳田秋泽与丹羽明菜两人停在一块墓碑前,那墓碑上刻着“丹羽家之墓”几个字。
“你,和你的妈妈,都在这里纳骨。”
“这里面……有……我自己吗?”明菜有些声色发抖的问。
“如果她还活着,到今天可能已经当妈妈了吧。”秋泽叹了口气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自己的身体躺在里面的感觉……”明菜的声音越发颤抖起来。
“如果你相信灵魂这种东西,就和你自己,还有你的妈妈说说话吧。”
明菜穿的棉质柔软外套上,溅落了几滴眼泪,可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出来,表情就像冻住了一样,微微地笑着。
“啊咧?我?我是不是在流眼泪啊?”
察觉到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的明菜,才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她瘫软了似的坐在了地上,大声的喊着自己,还有妈妈的名字与称呼。
那是她离开了母亲后,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
又有几分是哭给自己的,谁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对自己先前的自杀感到万分的抱歉。
“对不起!明菜!”
“对不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