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左右了，新萨尔萨斯的夜晚虽然灯火通明，但却无一人在街上滞留。
大概是因为失心症的缘故……
因为不断频发的失心症，整个城市都陷入到了警戒的状态，虽然晚上并没有严令要求所有人不得出门，但每个人出于自己的安危还是将自己缩在家门里。
失心症……
即便我不愿意想起，但是每当这个词浮现，都会被恐惧所控制，身体也会不知不觉慢上几拍。
我想不光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化身都会为此而恐惧。它是唯一一个化身可以的得病，也是所有化身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即便自己也不能避免。
虽然我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失心症到底是有什么引起的，仅仅知道的也只有它和那颗绿色的小药丸有联系，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知道它会带来什么，并为此而恐惧。
病如其名，人会失去自己的心。
尽管我们抛弃肉身早已不再是人，但心却是人的心。我们会爱会恨，会哭会笑，拥有感情。
而那个病，会将我们的感情所剥夺。
它会让人处理事情死板，失去感性的思考，迟钝的像个石头，冰冷的仿若寒冬。
让人不单单从外观上变得不再像人，也会从内心变得不再是人。
如果这样还好说，感情的失去还不足以危害到他人，但他们却往往会做出超越人类伦理的事情。
杀人放火，天知道他们失去感情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逻辑，整个人就仿佛劣质的AI，充满着威胁。
所以……
那个教授说的不错……人类迟早会终结自己的时代。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飘过了街与道，转过了十八道弯，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面前。
“库达姆403B……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年月的门牌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轻轻扣门。
不出一分钟，门就被一个身着长裙的女士打开了。
她和其他化身一样，有着蓝水晶的半透明头，身材由各式各样的模块组件构成，但又因为她身着长裙的缘故，漂浮在那里竟然还有一丝人类的模样。
“抱歉打扰了女士，请问这里是售卖宠物食物的地方吗？”我取下帽子放在胸前，尊敬道。
“……是的。”她似乎被惊吓到了，片刻后才回答道。
“我想从你这里买一些……不知女士您意下如何？”虽然在我看来是十万火急的事，但我还是不能违背我坚持的绅士之道。
“可是……现在有些晚了，而且东西并不是很多……”
“我不要很多，我只要需要买一小部分。”似乎是将我当成了批发商，所以才犹犹豫豫地说吧。
“这样啊……那好，这里只有十片，这是今天剩下来的东西了。”
说着，她就从房间的另一侧用魔法拿来了十片零散包装的“食物”，放在一个袋子里递给了我。
“需要多少？”
“二百……”她似乎有些担忧，说话总是慢半拍。
我皱了皱眉，虽然是早已写在网上的价格，但听起来还是有些惊人。
“给你女士。”我将钱递给了她，转身拿着袋子就准备离开。
“一路小心……先生。”
“多谢女士关心。”我将帽子戴在头上，微微点头，随之离开了这里，快速地向家的方向赶去。
而背后那女士则有些警觉的看了看周围，随即将门缩紧。
会做那样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有自信有经验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失心症患者。
虽然政府早已经根据病症发布了应急手册，但没人会愿意在危急关头用一个定时炸弹验证上面的话。本能地大家都会跑掉，竭尽自己所能跑掉，远远越好。
所以我不怪他们，只是觉得自己有别于他们。
异常的是我。
幸运的是今晚还不是我的忌日，这么来来回回在外面溜达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一个行迹诡异的人。
只是当我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反倒被两个身着警服，用军用设备将自己的身材撑得高大魁梧的警官拦住。
“请问……警官先生找我有何要事？”虽然我已经从他们那严苛的眼神看出自己十有八九摊上了事情，但还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足的。
“有居民举报你的家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我怀疑你私藏失心症患者。”
果然……
我心一沉，但脸色却不为所动。
这可能是钻进这幅躯体之后仅有的几个好处之一了，脸色不会那么轻易暴露。
“警官先生，这怎么可能呢？我作为一个绅士，是不可能私藏失心症患者的。”我用自己的身份起誓，语气之中毫无半点虚言。
毕竟自己真的没有藏，所藏的也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类。
“哼——藏没有藏要我们说的算。”警官挺起他的大肚子，傲然道，“倒是你，为什么晚上还要出门，难道不知道今天宵禁了吗？”
宵禁？
今天才发布的命令吗？
我有些吃惊，完全没有想到新萨尔萨斯的境况竟然恶劣到了如此地步。今天白天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不然也不会突然就宵禁。
“啊，是这样的，今天我外出拾荒，所以就不太清楚这件事。”
“切，原来是个拾破烂的。”大肚子的警官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瘦子警官，嬉笑声顿时从他们新款的声带模拟器中传出，刺的我有些短路。
“就算你不知道，你手里又提着什么？就算不知道今天的政策，你不可能一直都在外面和垃圾打交道吧。”
“是啊是啊。”旁边的瘦子附和道。
“两位有所不知，实际上今天我在外拾荒的时候，偶然捡到一只小猫，见它可怜就将它捡了回来。”面不改色，依旧用早已烂熟于心的方式跟他们交谈，“这不，这是我刚才去买的食物，给它准备的。”
说着，我将手中的袋子打开，给他们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这是？”
“营养片。”
“就这黑乎乎的？给动物吃？”胖警官用单手拎起一块，厌恶的神色在他弧形面部刻画的淋漓尽致，仿佛中了八二年的病毒。
随后，他松开了手，任其掉落在袋子里。
“开门，还是需要检查一下才行。”顽固的警官即便如此也要坚持着进去看两眼。
没想到都到这一步了他们还要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年代除了猫狗以外根本没人会碰这个东西吗？
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的开门吗？
就算没有失心症患者，人类的存在也会让我处于很敏感的立场。私藏人类虽然算不上什么罪过，但她和我绝对会被带到警局里面去调查个三天两夜，还会发生什么更不好说。
难道要我出卖她吗？
怎么可能！
就算我想，袋子里的东西也会将我和她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竟然反应有些迟钝。
没想到我也有开自家门害怕的一天……
“喵~~~”
嗯？
这是猫叫？
我手上一顿，门也就没有打开。
“喵~~~”
又是一声，而且这一声猫叫相比较上一次更加逼真，微微提起的尾音更有一种见到主人回家的兴奋感。
“嗯——算了，收工收工！我可不想被猫弄一身子的毛。”胖警官厌恶地撇了撇嘴，转身就准备离开。
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自己家里养了猫。
虽然我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自己倒是被救于水火之中，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慢走警官。”
“切，一个拾破烂的还这么装，小心有一天作死你自己。”两个警官头也不回，撇下一句脏话转身就走下了山丘。
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带着上个纪元的陋习与卑劣的态度。
作为一个绅士，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现在的我反倒因此而庆幸，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