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虽然听起来是一个很低级的职业并被许多人低看，但实际上却是不可或缺甚至是急缺的岗位。
其地位大概相当于过去的扫地清洁工，只不过我们扫的是外面的地，顺带还可以拿回来补贴家用。
就新萨尔萨斯这个居住了二百万化身的城市，就有五家收购站，而这五家收购站由于所在的地方不尽相同，并且收管辖的人也不同，物价也差距甚远。
不过，离我家最近的一个只有不足两公里，而且那个店家价格还算公道，平日里也没少对我照顾。
当然，是平日里。
“有客人！有客人！”一推门，失调的模拟声就在整个房间爆发开了。
我重启了声音系统，对房间内仅有的一扇小窗户抱怨道。
“你什么时候能够把你那条狗的声音调小点，每次开门都能吵死人。”
“如果调小的话，怎么能知道大绅士来了呢。”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对我的建议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平日里屡教不改习以为常了吧。
“倒是你，这个点来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啊。”
“今天可是周六，你这个懒虫从来不会在周六周日来我这里。”他一语道破了我的生活习惯。
他叫卡坦，是这里的店主。
“那是你这里周六周日根本没人敢来。”我从旁边拖来一张椅子，摆在了他的窗子面前。周围都被黑暗所笼罩，颇有一种地下交易场所的氛围。唯有最中间挂着一盏老旧的钨丝灯，嗞嗞地发着光。
窗子很大，但从这一边是看不到他模样的。这和他古怪的性格有很大关系，以至于我和他维持供需关系一百年内，都没有看到过他的模样。
不过他的狗我倒是见过，如果来者不善的话，它随时都有可能从右侧的小门内冲出来咬断别人的脖子。
虽然在这个年代咬断脖子并没有什么用。
“说吧，你这个绅士不去找妹子不去泡妞，跑我这里来和我这个大老爷们见面想要什么？”他对绅士的偏见还是那么极端，真正的绅士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还记得我上次给你的那块水晶吗？”
“记得。”
“我这里还有，收吗？”
他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将旁边的盒子推了出来。而我也将三块水晶放到了里面，将盒子又推了进去。
“我说你为什么周末还有空来我这里，大丰收吗？”语气中略带惊讶，他将水晶用电机从盒子里取出，“叮”的一声放在了工作台上。
“生活所迫，我没有你那么悠闲。”
“哼，是要养的女人太多了是吧。我都给你说了，女人这种生物碰不得。”
我保持沉默，继续听着里面轻微的声音。
“依然还是肉身的时候也就算了，天天穿漂亮衣服，需要男人保护，要吃好的要喝好的。男人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
“现在没了孩子，还要那些繁琐的事情做什么，要衣服估计也没什么人看。要保护，狗都比男人强。吃的喝的更别提了，还有人记得那股味道没都是个问题。”
他什么都好，就是一旦工作起来就唠唠叨叨不停，平时安安静静的样子弄得这里跟个鬼屋一样，一开口能把客人全都吓跑。
而且，特别的倔。
“再说了，你敢说现在遇到的都是女人？身体都没了还谈男女，灵魂有性别吗？真是的……我告诉你，前一阵子我可听说出现了一批人脑子秀逗了修改了自己的声音和身体辅助程序，弄出了新时代的人妖。你出去鬼混的时候可要相对货色。”
“我都说了，几百遍了——”
“——是是是，此绅士非彼绅士对吧。”他打断并接上了我的话。
这让我还怎么说好呢……反正都一百年了，我也不觉得能在几天之内让他改变态度。
“成色不错，上等货色。”里面的电机声停了下来，卡坦也回到了省电模式，说话的速度和频率都降了下来，“这些都要卖吗？”
“能卖多少？”
“五千。”
卡坦的报价比上次低了两成。
“为什么价格低了？”
“昨天你没听新闻吗？”
又是昨天的事情……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泡妹子拼到这样也真有你的。”卡坦习惯性地调侃道，“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如果我听了的话也不会在这里继续跟你废话。”
“切，那你就竖起耳朵听好了，最近奇美拉抵抗组织又开始活动了。”
“奇美拉组织？”他第一次提起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从数据库的深层再次检索到这个条目时更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们不是已经四五十年没有活动过了吗？最新的一条信息还说他们已经早被灭绝了。”
“最新信息，早就过时了好吗。”他冷哼一声，“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
根据之前的报告，他们经常会以解放人类为目的攻打其他城市，而结果通常都是大量的死亡。
即便我已经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但事实总是比我预想的更为残酷，更极端。
“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他们击毁了天使舰队的一个运输舰。”
“什——么！”天方夜谭，如果说复出就算了，击毁天使舰队的运输舰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不相信，自己回去查查看，现在网上到处都是这则新闻。”
这么疯狂的新闻我竟然早上没有看到？
“你也别不信，事实上你现在卖给我的这东西，基本上只有军队的飞船才会用得到。”卡坦解释道，“这三个成色不错，基本上是最新飞船上才有的。”
他看出来了吗？
“嘛，我跟你说明白话吧，从昨天开始这样的东西数量就增加不少，所以说价格自然会降低一些，不过也降低不了多少了。”
“你能收多少？”
“你什么意思？”
面对他的疑惑，我用行动来回答。我将背包三分之一，也就是二十个晶体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子里，推了过去。
“这是……都是一样的吗？”估计是看到了大堆完好的上品水晶，他也少见地愣了一下。
“是的。”
“嗯……你如果你执意要买的话，我可以用36000全收了。”
“可以。”我没有犹豫，这个数字已经让我很满意了。
“虽然我做事做人不问出处，但出于这一百多年的合作，我也不想就这么少个货源，还是提醒你一句，最近风头紧，我不知道你从那个地方到底发现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卡坦的语气明显告诉我他知道我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也知道更多那艘飞船的信息。估计他连我手上不止这么多的晶体的事情都预料到了。
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卡坦。
“谢谢提醒，不过我最多发了点小财，难不成那里面还有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吗？”
“盒子。”
“盒子？”没想到我随意地反问，竟然真的套出了话。
“看在你去过的份上我告诉你，是的，盒子，潘多拉之盒。”卡坦嘶哑的声线仿佛让周围的温度下降了数个百分点。
“虽然是小道消息，但军队似乎已经下达了命令，如果发现盒子的话，一定要将其收回，但是如果被打开了的话……”
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要将其歼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