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为这一瞬,已经等了太久(六)

作者:白日水希 更新时间:2016/9/24 18:45:04 字数:2354

“呲呲呲……十点二十,发射中心发射中心,烈天使舰队已经准备完毕,已经准备完毕。”

“现在准备进入发射准备流程,请所有人准备就绪。”

就在我给她指出了仙英座的位置后,放在一旁的收音机突然冒出了声音。

已经这么晚了吗?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

“希瓦,马上流星雨就要来了哦。”我将一旁的小东西拿在手里,对一脸疑惑的希瓦说道。

“流星雨马上就要来了吗?”她虽然听不太懂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但只要听到流星雨三个字就会立马兴奋地蹦起来。

“坐下来好好看。”我对此只能微微一笑。

此时此刻的观星台,平静的让人足以安眠入睡。三月各色的光芒连同明晰的星光将整片澄澈的星空照亮。众星汇聚成河,将苍穹一分为二,万千道斑斓的光流转于星河之间,囊括在希瓦同样清澈的眼眸中。

向下望去,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即便是夜晚也不会显得寒冷。盛夏的暖风吹拂着草原上卷起的轻薄沙尘,远方的地平线也被月光勾勒出一条干净的弧线。

那一瞬,我们仿佛地处于世界上最高的地方,能够看到整个星球的百态。

“烈天使舰队全舰准备就绪,应急小队准备就绪,主控室准备就绪,发射中心准备就绪,开始测试系统。”

远处,地平线的另一端,仿佛一个蛰伏的巨兽正在苏醒,无数的光柱射出,那一片天空照的灯火通明。

“点火系统正常,计时系统正常,监视系统正常,应急保护系统正常,武器系统正常……完成,全部系统检查完成没有错误,可以进入发射序列。”

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我转过头,看向压抑着自己激动之情端坐在地上,双手攥成拳头压在双膝的希瓦,不由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所以我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拳头上,用自己偌大的手掌覆盖在了她的上面。

希瓦微微一愣,随即翻过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温柔的触感和力量不单单让我安心下来,也将她的心意传达给了我,让我有勇气和她一起面对之后的事情。

在希瓦另一旁的她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希瓦的拳头上,恬静透明的笑容温暖着周围的空气。

是幻觉也好,不是幻觉也罢,就陪着我和希瓦走完这最后一步吧。

“主控匙开启,全舰进入点火序列。”

“五,四,三,二,一,点火!”

“点火!”

刹那间,地平线仿佛被点燃,火光从一侧贯入云霄,漆黑的天空顿时被染上霞色。

随后,轰鸣声从天际传来,灌入耳中。

“我们走了……”

“武运昌隆……”

声音戛然而止,千余艘飞船在天空中划出细长的金色尾焰,载着人类的希望,向浩瀚冰冷的宇宙飞去。

金色的流星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用它光辉般地轨迹将整片天空照亮,仿佛胜利的而宣言,又仿佛对未来的渴望。

人类最后一支舰队出发了。

希瓦的目光从未从天空的景象中移开,渐渐握紧的手也将她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传递给我。颤抖的身子,张开的喉咙,都仿佛要在下一刻大声喊出自己想说的话。

“好漂亮!”

天空的金色光线在她的眼中肆意,微微后仰的身体仿佛要将流星从头看到尾。直到尾焰消失在空中的那一刻,她都流连于其中,脸上幸福的笑容也让我忘记了即将要面对的……

一切。

流星雨持续了仅仅十分,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的飞船将天空当做画布,用尾焰作为画笔,让凝实的云彩遍布于天际,将夜晚照的比白天还要通明。

等到月光重获主导,天空中便从此多了数千颗星星。微微闪动着光芒,随即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喜欢吗?”

明知故问,却只是为了能够再次让她握紧我的手,用尽全力握紧我的手,希望我可以感受到她依旧还活着,依旧还在我的身边。

因为……希瓦她站在我的身前,身披蓝灰色的连衣裙,任由月光撒过她的身体,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知道,最后的时刻终有一日会到来。

“喜欢!喜欢!最喜欢了!”她拼命而真挚地发出声音,但手上的力气却渐行渐远。

“是吗……喜欢就好,希瓦喜欢的话,我也会很喜欢。”我反抗似得重新握紧了她的手,想要将她双手柔软的触感用整个身体去记住,生怕她下一刻会离我而去。

我甚至快要控制不住向前望去的头,想要好好地看希瓦最后一眼。

“不要看我!”希瓦高声抗拒道,绷紧了全身抗拒着我的意志,轻轻摇晃出现在我视野内的发丝,也因粘稠的情感变得沉重。

“我希望爸爸将我最后的最漂亮的样子记住!我不想你看到我最丑陋的模样!”

我咬紧牙关,面部表情不争气地痉挛,身体吱吱作响,身体的一切本能地反抗着她即将离去的事实。

“嗯……我会记住你最美的样子。”

我握紧手心不断发凉,也逐渐变得虚无缥缈,开始变得……和眼前的她一模一样。

“我会记住你的……牢牢地将你的样子记在心里。”我的手被她紧紧搂在怀里。明明搂在怀里,但却能够感受到平野上的风,以及她逐渐散去的柔软。

“我会记住你!等着你!等到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再一次……再一次去做我的女儿。”

“嗯……好的……爸爸。”她吹气胜兰的声音渐行渐远,带着希望与风,将紧紧包裹住。

我抬起头,注视着眼前有着柔软黑发的她,悲痛地感受着十指相合的手掌逐渐散去温度。

到头来……你还是要将她带走吗?

难道希瓦就不能留下来吗?

希瓦她……明明就不想走啊!

为什么她要去承担这一切……

又为什么要在给我希望之后,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眼前拥有着和希瓦一样黄铜色眸子的她沉吟着头,眼神渗着悲伤和老成。微微轻咬在一起的嘴唇些许张开,但最终还是轻摇着头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霍普。”

馥郁的声音从我的灵魂深处响起,我抬起头,即便她不语,我也明白是她说给我听的。

你最终……还是……那么倔强啊……

希瓦。

当象征希瓦存在的白衣从空中落下,手中的余温也随之被清风带走。视野里最后的光点是她身体化为星星的一部分,追随着流星的脚步迈向星空。

最终……希瓦还是离开了我。

而我那没有脏器、没有泪腺、没有细胞也没有感情的身体,能给我带来的只有灵魂最纯粹的疼痛,最纯粹的悲伤。

仿佛心被藤蔓禁锢,被千刀万剐,被蜘蛛注入了污浊的毒液,被世界……所抛弃。

痛到……几乎足以令我失去意识。

我强撑着身体,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希瓦最后所注视的这个世界,在月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发誓。

我势必有一天会颠覆这个整个世界,只为能够让她安然降世,平静而幸福地生活下去。

为了……不再让她承受那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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