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没下过雨的运动会不完整

作者:Musae 更新时间:2022/3/31 0:30:01 字数:4388

有人说,运动会之所以经常下雨,是有原因的。

就看‘运动会’这三个字,就能看见三朵云。而云本身就是水汽的化身,所以云一多,那雨就下来了。

恒川中学运动会原定的开幕式这一天就是大雨倾盆。谁也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就是以往大家抢饭用的大路,如今已经被雨水浇成了一条深可没过脚踝的小河。河上还能看见如小鱼儿一般流窜的枯叶。

教室外面狂风大作,伴着雨声还有天上像是暗墨一般的云朵,还有时不时撕裂天空的靓紫惊雷,让人觉着运动会可能无望了。

早上李荼看见下这么大雨的时候,他就没将那套西服带过来。因为他知道,运动会多半得推迟了。

李荼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倾斜的一条条的雨线,像是一条条鞭子在不断的抽打着外面那些在风雨中飘摇的树。

树身也被狂风吹的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发抖一样,每颤一下身上就掉下好多叶子。

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

是时候加衣服了。李荼这样想到。

因为下雨,沈文轩也显得没什么精神。因为他原本是今天就可以摆脱排练啦啦操的,但是托大雨的福,今天他还摆脱不了。

操场没了之后,换一个地方练啦啦操,这是他没想到的。

尽善尽美,这也是沐清将所有人召集到的树人堂的原因。

还是那一首老掉牙的曲子,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排练已经具有了相当程度的美感。

如果当天换上了啦啦队的队服,那么就能看见一群火烈鸟在操场正中起舞,欢迎着整个恒川区各界来宾。

据传隔壁的枫叶贵族学校也会让那边的学生会成员过来参观。

沈文轩是知道、甚至看见过里面的一个人,不过隔了一条街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还记得是来学校报道的那天下午,夕阳被地平线切成了两半,但剩下一般也还能将半边天染红。

整个天空在他的头顶上有了一道过渡带,夕阳的绯色与夜空来临前的蓝色互相侵染、浸透,当时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他已经忘了。

但是他看见了夕阳下,那红色的塔楼里面,有个金发的身影穿着火红色的小礼裙缓缓从高塔里面的旋梯走下。偶尔一个小窗能看见对方那翩若惊鸿的身影。

沈文轩此前是对洋妞不感兴趣的,直到那天看见了那一位,火红色的长裙衬着对方金色的长发,让他想起了蜡烛上跳舞的火焰。伴着夕阳在塔楼里面摇曳起舞,那个瞬间,他心动了。

是的,他又心动了。

如果有人骂沈文轩是个花心大萝卜,那他会哈哈一笑,然后说道:“那不是花心,那是欣赏。单纯的,欣赏。”

对他而言,能让他心里一跳的女生很多,非常多,可能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比撒哈拉大沙漠的沙子还多。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女生的话。

但就像北极星永远只有一颗,他的撒哈拉沙漠也只能找到一颗闪闪发亮的金子。

只是他现在还没找到那颗金子。

跟着音乐旋转跳跃,这对沈文轩来说再简单不过。

但凡事总是有意外的,比如现在脑子里已经想着放学该吃什么的童呤,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一名男生做错了动作,然后踩到了对方脚上。

芭蕾是很怕崴到脚的,但其实不止芭蕾,只要是个舞蹈,或者说日常生活,其实都怕崴到脚。

童呤踩到了男生的脚上,男生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她就倒在地上了。

啧,崴到脚了。

童呤第一次崴到脚,也是她第一次发觉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坏了一个密码箱还难受的事情。她记忆里亲戚来了都没这么疼。

然而这家伙现在惦记的还是她的夜宵,好像那夜宵也会在这茫茫雨夜撑着雨伞像是小贼一样迈着狡猾的步伐逃掉。

然而随着她的失误,整个队形被瞬间打乱,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沐清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到了童呤旁边,看着对方紧锁着眉头、捂住脚踝的模样,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来个人背她去医务室。”沐清扫了一圈,“这位同学班上的人来一下。”

赵月站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来吧,我送她去医务室。”

“还是男生来吧,毕竟外面下这么大雨。万一待会儿这位同学脚滑了,你一个女生恐怕扶不太住。”沐清环视了一眼,“这位同学班上有男同学在这里吗?”

童呤趴在沈文轩背上,一手撑着伞,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听着雨滴落在雨伞上发出噼噼剥剥的声音,像是谁家盛满了黄豆的碗倒了,豆子从桌上落在了地上发出的声响。

她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以为眼前这个只能看见后脑勺的家伙不会做这些麻烦的事情。

班上那四个人都是为了赵月来的,不过那些人不帮她忙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童呤这样性格开朗,又小家碧玉的小女孩儿是最容易获得男生好感的。然后开学就被他们班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盯上了。对方甚至还当方面宣布了主权。鉴于那人恶霸的性格,最后十三班的男生也就默认了这段关系。

晚自习时间,整个校园安静得像是刚刚修建好的一般,没有一个人出没。

行道上的水洼里荡漾着从教室里流出来的灯光,还有两人的身影。

能听见的只有少年的喘息声、踩水声,还有这一场仿佛不论怎么下,也没有尽头的雨声。

童呤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陌生男生的呼吸声,还有隔着两个胸腔,对方的心跳。这让她有些局促,她觉得赵月过来就够了。

沈文轩也是一样的,他虽然一天到晚都说女朋友女朋友的,但是就是没找过一个。初中不少女生给他告过白,但是他向往自己爸妈那样的情感,所以全都拒绝了。

而且,他觉得最关键的是:他要找自己喜欢的,而且还喜欢自己的。

非要说的话,那沈文轩觉得自己是个猎人,在夏国东北的某个山脉里面,拿着一些吃的,寻找那个愿意为了这些吃的来靠近他,他也能看上的傻狍子。

傻狍子之所以叫做傻狍子,是因为它真的很傻,它是会借着猎人的车灯在晚上赶路的傻瓜,没想过这样做会被车给撞飞。

它身上还继承了鸵鸟的属性,冬天的时候,面对猎人的追捕,它会把脑袋插到雪地里,以为这样猎人就看不见它了。

如果,傻狍子也能说人话,那最先创造出掩耳盗铃这个词的绝对不会是人,而是这些雪地里的傻瓜。

童呤兀自的对沈文轩有些改观了,她觉得这人或许真的没她想的那么变态。况且游乐园那天还多亏了对方,虽然对方喜欢男人这点儿让她觉着很‘变态’,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反正和她没关系。

然而沈文轩现在想的是,还好不是放学时间,不然被抓到背着这个家伙出没,往后的女友计划说不准就鸡飞蛋打了。

沈文轩觉得自己的女友一定是那种江南的女子,天性就是温婉的。她会相夫教子,阳光好的时候就推着婴儿车,坐到柳树下静静的织着毛衣。然后在晚上了,她又会静静的坐在桌前,撑着脑袋等着他回来。

不过事实往往是与理想相悖的,我们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一团骨粉,甚至是骨灰,完全看不出任何理想的形状。

背着童呤跑了大概有十分钟,沈文轩总算是跑到了校医务室。

校医务室有三间,沈文轩进去的这一间是诊断情况的。

“老师,这位同学崴到脚了。”沈文轩将童呤放到了床上之后,转身看着医务室的负责人说道。

“崴到脚了?”女人站起来走到了童呤旁边,看着她有些红肿的脚踝,“我去拿些冰块儿吧,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听着高跟鞋在走廊的声音逐渐变小,沈文轩在医务室找了一只凳子坐在了童呤床脚的位置。

“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哈哈哈。”沈文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毕竟我也不想练那个什么啦啦操。”

“不想练,那你还?”

沈文轩有些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他感觉说了可能会被对方喷。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这找对象和对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找对象。”沈文轩靠在墙上,说的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童呤听到了这个答案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蓦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找对象,这算是什么理由。你不是喜欢男生吗?”

“?”

“???”

沈文轩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解:“我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我怎么还不知道了?”

“就那天啊,你不是抓着那个变态的手说什么‘小哥哥,你看我怎么样,保证夜里给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童呤打量了一下沈文轩,“也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个浓眉大眼儿的家伙,竟然会有这个癖好。我和小米也就叫着玩儿,你竟然来真的。”

沈文轩想了起来,然后大脑宕机了。

“喂,说说你看上谁了呗?”童呤将一只手搭在了没有歪到的那条腿上,撑着脑袋看着沈文轩你笑道,“那或许我能给你参谋参谋呢?毕竟,我们女生肯定是明白怎么释放魅力来获取男生注意力的嘛。

话说,你是攻还是受啊?如果你是攻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我也不太懂其中的门道。”

日光灯下,童呤盘着腿,掰着手指在给沈文轩做攻略。

“话说,你不会是对李荼那啥吧?”童呤一下子想起了迎新晚会那会儿,“那感情好,那个渣男扔给你了。别来嚯嚯我家小米。”

“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么一会儿就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啊。”沈文轩有些无奈,扶额道,“我喜欢女生,找对象也肯定是女生。那次如果不是那个流氓,你以为我会说那些话?”

“嗯?”童呤歪着头看着沈文轩,有些不太明白对方说的什么。

“游乐园那次,是想把你从那流氓手底下捞出来我才说那些话的。不然”

“那不是也有其它的话可以说吗?”童呤还是不太信,“可你之前说的那也.....”

“我这....”沈文轩也没想到,自己觉得好玩儿说出去的话,现在解释起来竟然这么麻烦,“好了、好了,随便你吧。”

“噗。”童呤又笑了,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她侧脸看着沈文轩没好气的模样,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也就开开玩笑。哈哈哈哈哈。”

笑过了之后,童呤又看着沈文轩,很认真的说道:“对不起了,我这个事儿可能让你新找到的对象要闹些小脾气了。如果到时候要我出面解释,我也是愿意的。毕竟是我....”

“还没找到呢。”沈文轩摆了摆手,“哪儿有那么简单。”

“对你来说不应该是挺简单的吗?”童呤的眼睛眨了眨,“毕竟你是沈家的公子,除了赵兰两家的千金有些难以拿下之外,其他家的不都是易如反掌?”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不喜欢那些人啊。”沈文轩看着童呤,“沈家公子?看样子你是在哪次聚会上见过我了?莫非你是童家的那个?”

“没错,就是姑奶奶我。”童呤叉腰,有些神气,哪怕脚崴到了也无法打击到她。

她唯一一次被打击到也就初中住校那会儿,忘记了密码箱的密码,然后直到十二月才拿到自己的冬衣。差点儿把自己冻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童呤说什么也不要住校了。初中住校也是为了几个小伙伴裹在一起好玩儿,但是冻了一个多月,她还是怕了。

那是她目前记忆里最痛苦的事情,她永远都记得那时仿佛是天山化雪,永远也止不住的清鼻涕。还有半天用完一包的抽纸。

“噗。”沈文轩也像是被童呤这个蠢蛋逗乐了,他没见过乐观到这个程度的蠢蛋。至少以前的人生里面没见过。

他见过那种,手上被擦伤了一下,然后哭着跑到医务室找老师缠绷带的女生。而且还不少。

也见过故意跌倒他怀里的女生。情书最多的时候已经不能用封来计数,得用秤来按斤两算了。

但是还真是没见过童呤这样咋咋呼呼的,像是风火轮一样呼着来呼着去,给她一对机翼没准能上天的小女生。

“你笑什么呢。”童呤指着沈文轩,“再笑,我就是拼着这条腿不要了也要和你斗个鱼死网破。”

沈文轩收敛了笑容,然严肃道:“好,我不笑了。”

只是没一会儿又被捂着脚踝思衬着夜宵吃什么的童呤给逗乐了。

“看样子接下来一个周都要吃夜宵了,为了一顿夜宵泡汤一个运动会不值。”

沈文轩听着童呤这样说,他觉得这个人的脑子多半是不太正常的。这个时候还在想夜宵本身就很不对劲。

但是他本身脑子也是不太正常的,毕竟翻遍整个恒川中学,也不能翻出他这样穿着芭蕾服和同学谈笑风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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