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年,罗雨华今天结婚了,和他一样结婚的还有几个人。
看着梳妆台前化妆的蓝佳皙。
他又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只是临到开口的时候又盖上了盖子,多年过去也只会抓着脖子傻笑。
还离得那么远,好像今天结婚的不是他,好像今天梳妆台前那个漂亮女孩儿他不认识。
“佳皙,你看看你家那位,笑得好傻。”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的童呤眉间多了丝英气。
蓝佳皙也不看那个傻大粗,多年下来,那个粗人是真没给她留下什么特别印象。
莫名其妙地就穿着婚纱到今天了。
蓝佳皙拿了一支玫红色的唇膏开始抹了抹,她喜欢这个颜色和这支唇膏,是那个不浪漫的粗人送她的第一支唇膏。
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华夏人女孩儿结婚从古至今好像都一个样。
古代有唇纸,而今有唇膏。
“我先出去了,对了,赵蘼他们呢?”蓝佳皙转头看着正在系领带的童呤,也没等她回答,蓦地笑了。
走出房门,蓝佳皙就看着罗雨华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搓手,那两只手是真的很大,每次都能刚好裹住她的手,不管是下雨天,还是下雪天。
冬天烫得像个红泥小火炉,夏天还是那么烫,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撒不开手了。
“呆子。”蓝佳皙走到罗雨华身前,两只手背在身后,安静伫立。
罗雨华正在摩擦的手突然停了,视线从女孩儿的精致脚踝一路往上,看着女孩儿的脸,他突然哽住了。
“佳皙,你出来了啊。”罗雨华抬起左手摸着脖子傻笑,阳光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一张大脸笑起来不怒自威。
罗雨华包住蓝佳皙的小手,慢慢地站起来,蓝佳皙脸上的阳光也都给他挡干净了,像一堵厚重的墙。
女孩儿眼里就剩下了这个大头。
她讨厌过,最后走在一起的大头。
被他手裹住的刹那,她心里一个西瓜砰的炸开了。
已经牵过那么多次手,她真没想过到现在也还会有感觉。甚至觉得陌生。
一如五年前的雨夜,两个人因为一些小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事件的终局是罗雨华那一只让蓝佳皙挣不脱的手。
也像高中吃完散伙饭的时候,自助餐门口那重重地拉扯,将她世界都给扯得倾倒过去。
幸好男孩儿及时接住了,不然当时蓝佳皙可能就得去一趟医院了。
不过他还是那么呆。
就是女孩儿站稳了没再挣扎,他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愣了半天只是拿另一只手抓在脖子上憨憨地笑。
“我们走走吧。”
蓝佳皙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他了,或许那条路的终点就是一条红地毯铺成的小路,上面撒满了玫瑰花花瓣。
不过也是在那次散步后,两人决定考同一所大学。
最后两人估分完了悬殊也不过一分。
两人也才知道,原来大学才是考验二人感情的地方。
屋外鸣笛声响起。
罗雨华也才回过神来,蓝佳皙也是。
“佳皙,你今天,很漂亮。”这是罗雨华盯着蓝佳皙看了半天才费力憋出来的一句话,就为这么八个字,他还整脸红了。
还没开始喝酒,他就好像醉了。
“噗。”蓝佳皙手背掩住了嘴,也笑弯了眼睛,耳朵上一颗星星耳环轻轻地闪。
“今天过后就要换个称呼了哦。”蓝佳皙很温柔,伸手给罗雨华弄了弄领带,娴静认真,好像她干了一辈子这种事儿。
又或是她以后准备做一辈子,所以提前研习了好久。
然后牵小孩儿似的拉着罗雨华一步步地走,走出门,坐上了车。
这时,隔壁房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冲了出来。
“搞什么哦,你这个坑逼,要玩儿芭比娃娃自己上街买去!”
是沈文轩,他今天穿的和其他男士也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怎么会答应那个憨货这个无厘头的请求。
“文轩,不是挺好看的嘛?”宗鸿顺拿着手机拍照:“就今天这事儿,我能笑你一辈子。哈哈哈。”
向来不苟言笑的宗鸿顺也是受不了了。
咔嚓一声,沈文轩目前人生中最滑稽的场面被定格在了他手机里。
照片里的男人竟然穿着婚纱,细细看去,能看见那个男人他左腿的腿毛去了,右腿的腿毛还没刮掉。
男人怒目圆瞪,好像灵堂里摆的那个拿着长剑的驱鬼神像。
“鸿顺!别让我逮到你!”沈文轩怒不可遏,不过这并不是他关注的焦点。
他今天的重心只有一个人。
还没走到门口,沈文轩就听见了屋内传来的抱怨。
“这个领带到底怎么弄啊!”童呤东拉西扯,像一个没学过女工的人突然被要求纯手织一件毛衣。
要童呤去织毛衣不如让她绕着操场从天明跑到天黑,至少那样不用动脑。
“我来吧。”沈文轩无奈叹气,他是知道他婚后生活的。
见识过童呤屋子的人都会知道:她比不少女生都来得邋遢,你能在她沙发上找到近乎所有的东西。
小到掏耳朵的,大到内衣之流,只要她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她的东西。
不过沈文轩也做好心里准备了。
终于到今天了啊。沈文轩心里感慨。
只是当他推门进去,迎来的却不是应有的女孩儿看向白马王子的目光。
看着童呤憋笑的模样,沈文轩牙床上的牙差点儿给他咬崩了出去,不过那没用,只会让梳妆台边那个女孩儿更肆无忌惮地笑。
于是,沈文轩选了一个新的方式来恶心她。
“老公~让我来帮你吧。”
一个流利短发,一米九,脸上好像撒了阳光的男人用女人的语气说出来,杀伤力好比农药界的敌敌畏。
童呤吓得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她抓着凳子往后缩:“哪儿来的妖怪夺舍我老公了!快把他还给我!”
沈文轩走过去,推开凳子,然后一把将童呤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老公在呢。”
“欺负人……”童呤颔首在沈文轩胸膛前,又伸手去茶几上摸了两个橙子说:
“你该把这个装进去的,你的飞机场咯到我了。”
沈文轩笑:“没事儿,你不是飞机场就行了。夫妻俩只要有一个不是飞机场就行了。”
“你!”
“我帮你系领带,老公~”
童呤沉默,沈文轩利落的系上了她宝蓝色的领带。
“所以你为的是什么呢?只为了穿穿西装啊?”沈文轩宠溺地捏了下童呤的脸。
她好像还没长大一样捂着被捏过的地方:“捏红了怎么办!待会儿让他们误会我们在——唔——”
风停了,窗口晶尘起伏的地面上,两道影子合二为一。
“现在没误会了。”沈文轩笑。
“欺负人……”童呤埋头小声说:“都今天了,还欺负我。”
童呤突然哭了,干净的圆脸上泪珠滚落,地板上溅开水花。
沈文轩带着白纱手套的手抬起,一点点地抚平了她脸上的泪花,她又哭又笑,似清晨带露的雏菊。
“你还是这么喜欢哭,小傻瓜。”沈文轩笑得很淡。
小哭包今天也在卖力的哭,两次毕业哭得最厉害就她。
平常经常把:相忘江湖、西出阳关无故人,这种话挂在嘴边。
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好豪迈的大侠,披风一戴,姐谁都不爱那么粗狂。
结果真金还得火炼,她就一水银,远远地看着带着金属特有的颜色,以为很硬。
近看才知道她就一滩水,软得不可思议。
沈文轩求婚的时候也是。
那天小哭包拒绝了前辈的潜规则,行尸走肉一样的蹒跚在暴雨里面,黑乎乎的世界里她小得几乎看不见。
沈文轩抱住她的时候才终于哭了,是往昔纯洁演员梦的破碎,也是她眼睛被那枚金色的指环烫到了。
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她要了两枚戒指。
“你去再打一枚,里面写上你的名字和我的,我想把它吊在胸.前。”
也是那个晚上,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童呤还是讨厌别人说她傻。
“这样说你未出生的孩子,恐怕还是不太好啊。孩儿他妈。”沈文轩笑。
“你!我!流氓!”童呤终于是站起来,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看着自己抽屉里的口红,她抓起,在沈文轩左手掌心里写:
童呤的老公!
右手写:谁也不能抢!
沈文轩看着童呤目光扫向自己的额头,他急忙捂住:“横批晚上再说,白天还有不少事儿。”
“哦。”童呤失望,拉着沈文轩朝婚车走去。
这会儿她真的像个老公了,沈文轩的老公。
坐车上。
沈文轩有些好奇:“话说,你知道李荼他们在哪儿吗?还有林浩霖那小子也不在了,鸿顺他老婆不在了,他也不着急啊?”
“谁知道呢。”童呤把腿放在了沈文轩腿上,又用手指了指:“酸了。”
“这才走了多远啊?”沈文轩又笑:“正好,我觉得我手上的肌肉有些松弛了准备练练。”
童呤歪着脑袋枕在了沈文轩肩膀上,轻轻地说:“文轩,取个名字吧。”
——
宗鸿顺也坐到了自己的婚车里面。
“看够了啊?”兰雯娜勾唇笑了:“沈文轩还是这么脱线啊,这么多年都没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句话。”宗鸿顺伸出两只手,轻轻捧住了兰雯娜的两只手。
他抬头看着旁边的女孩儿笑了,树梢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金色的眼镜框上,随着路边的风声,忽闪忽闪的。
“我现在觉得,确实有些东西不会变的。我想你也这样觉得。”
兰雯娜笑:“就当师傅你说的是对的吧。”
“今天还叫师傅?”
“那不然呢?”兰雯娜瞥了眼,还是贴到了宗鸿顺的耳边,调皮地来了句:“老公,小女不才,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宗鸿顺身子抖了下,扭头看着兰雯娜,他莫名有些害怕。
这个女孩儿向来是不会撒娇的,交往了这么多年他最清楚。
所有同学面前她是始终游刃有余的女强人,和他一起玩儿的时候,更多像个女汉子。
“我说你还躲!”兰雯娜一把揪住了宗鸿顺的领带,又嘻嘻一笑:
“怎么,后悔啦?现在后悔也迟了……”
宗鸿顺扑了上去,好像风雪归途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亲人。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兰雯娜额头贴在宗鸿顺胸膛上,她慢慢闭上眼睛。他的胸膛总能给她带来沉静的安心感,哭了也好,生气也罢,总能让她安心下来。
高二的舞会也是,她始终都不敢相信这个男孩儿会上来抱住自己。毕竟他是宗鸿顺啊,那个书呆子,坐在桌边跟块儿石头一样。
只是最后这个家伙还是来了,那阵儿正好二人第一次吵架。
明明冷战还在继续,只是有人好像终于坐不住了,因为自己被一个班上的男孩儿邀约跳舞。
直到被拉出综合楼。
二人才想起,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啊。怎么男孩儿只是一拽,女孩儿就像莲花一样向着他倒了去?
综合楼外,那是她和宗鸿顺第一次拥抱。
他身上的清淡的檀香味到现在也还没有一点儿变化,稳定得像她的一日三餐,和每天早上耳边那句早安。
兰雯娜还是推了推,从宗鸿顺胸膛前褪了出来:“晚上有事儿和你说。”
“现在说不行吗?”
兰雯娜眼睛转了转,又转身环住了宗鸿顺的腰,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说:
“我有了。”
“啊?”宗鸿顺像一条脑袋被棒子敲了一下的鱼,张嘴吐着泡泡却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几,几个月了?”
“傻子……”
兰雯娜没再说话,只是听着对方的胸膛的心跳声,蒸汽火车一样咕咚咕咚地响。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到了今天,好像说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宗鸿顺彻底放开自己一以贯之的理性客观,猛地抱住了兰雯娜,紧紧地好像小男孩儿抱住了一只心爱的玩具。
不过男孩儿知道,这不是他的玩具,这是他的另一半,虽然挑食,虽然有一张犀利的嘴。
不过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只有他知道,怀里女孩儿的嘴是软的,很软,吻住的时候像咬住了一片棉花糖。
就像现在一样。
兰雯娜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师傅在她嘴上索取。
时间只过了一会儿,然而宗鸿顺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好像现在二人不是去婚礼的路上,是去接孩子。
“走了,到今天还要耍流氓是吗?”兰雯娜拧了一下宗鸿顺的脸没好气说。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一直都好漂亮。”
兰雯娜勾起嘴唇,又莫名想起了这家伙最初喜欢的那个人,不过这个问题她高中就解决了,闹完了的烂摊子最后也得两个人一起收拾。
“你过来的时候,李荼他们怎么样了?”宗鸿顺把兰雯娜拉倒,给她一个膝枕问。
“他们啊,还好吧。不过待会儿你要是东张西望,晚上自己睡沙发去。”兰雯娜还是喝了10ml的醋,淡淡的风一起就散了。
不过宗鸿顺还是捕捉到了。
“你今后只需要看着我就好,也不过多保证了。”宗鸿顺顺了顺兰雯娜脸上的那一绺绺铺开的头发,又说:
“你这些小脾气,我也很喜欢。”宗鸿顺笑了,看着目光终于从兰雯娜脸上移开,车窗外的路边下了一场梨花雨。
——
安东尼娅还是穿好了她大红色的喜袍,及臀的金色长发散开,好似阳光从穿透云层。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穿着是她要求的,见多了白色的婚纱,她想要一个华夏本土的结婚方式。
她还了解不少相关的知识,知识像跨火盆这些看起来有点儿危险的仪式还是被她取消了。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这首歌她唱了差不多一宿,到现在她也还很精神。
和她一样精神的还有林浩霖。
要是倒回去十二三年,你问他以后会和谁结婚,除开他脑子里那些名花有主的女孩儿之后,剩下的女孩儿弄个排列组合也不会说出安东尼娅的名字。
至少,他以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在自己妹妹出事儿的时候会及时捞一把,时刻给予她足够的关心。
看着一边的李荼双手扣在一起,额头抵在手上。他不太明白,怎么对方好像比自己还慌,明明对方或许在一起的时间更早?
林浩霖有些算不明白,如果加上小时候青梅竹马那段时间的话,那是他和安东尼娅相处的时间更久。
见了更多她的糗事儿,那个一脸严肃,想冰岛上雪人一般不化的脸也会有很多小女孩儿的表情。
比如二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她说自己应该是生病了,觉得自己脸很烫。
林浩霖认识的女孩儿里面只有她,只有安东尼娅才能红着脸说她内心的感受。
终于门开了。
安东尼娅昂首走了出来,斜入窗口的阳光里,鱼白色的窗帘蝴蝶翅膀一样翻飞。
身后灿金色的长发,海藻般浮动,林浩霖看得傻了,明明这不是第一次看见她。
只是这一次看见她湖蓝色的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陷了进去。好像沉入蓝宝石一样的海里,耳边起伏全是水泡破开的啵啵声。
“不好看吗?”安东尼娅被林浩霖的眼睛看得有些心虚,因为这是她说要穿的,人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如果今天不高兴了,一颗苦涩的种子就埋下了。
再过十年回首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成为导火索。
“不是,是太好看了。”林浩霖撑着膝盖站起来,拉起她左手,然后挂在了手腕上。
“这样不对吧?这不是我们西方的——”
“哦对对对,那我该怎么办?”林浩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冒出。
安东尼娅看着又笑了:“就这样吧,明明是你们国家的礼仪,想不到你自己还记不住了。”
“可是娶的是你,我原本也没考虑过啊……”林浩霖也没再乱动,弯腰方便对方给他擦汗,又趁她面门大开,轻轻一吻。
安东尼娅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只是给他擦汗:
“待会儿得让我做些心理准备,好吗?”
看着女孩儿湖蓝色的眼睛,林浩霖点点头:“好。”
说完这些,林浩霖又看向李荼:“文轩据说都快换装好了,你老婆呢?”
李荼端正说:“她也快好了。你们现在去现场吗?”
“不然呢?”林浩霖勾着安东尼娅的手,又把左手放在了她手腕上,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我希望能和她单独走一次红地毯。”
“好吧,那你可得快点儿了。不然文轩他媳妇闹腾起来,你们两个就分不到多少花瓣儿了。”
“尼娅,走吧。”
嘎吱的一声,门口最后一缕光也被夹灭了。
只是这时,他正对的那扇门开了,赵蘼拖着裙摆走了出来。
“早知道不买这条了。”赵蘼看了李荼一眼,笑着说:“它太长了。”
女孩儿身后的光撒来,在地上印了一道浅灰色的影子。
听见赵蘼的声音,李荼的目光顺着影子爬到了她的脸上。
“久等了。”赵蘼笑得柔和,带着裙摆走到李荼旁边坐下,歪头靠在了他肩上。
“小呤已经怀孕了,你知道吗?”
“嗯。”
“我们呢?”
“我想等一等,等工作稳定些了,有更多时间照顾你们母子再说。”
“又不一定是儿子。”
“那就改成母女。”
“戒指准备好了?”
“你早就见过了啊,那枚戒指。”李荼揉了揉赵蘼的头,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额头慢慢的抵在了她额头上:
“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在意,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如果,你想要孩子了,那就今晚吧。这个特别的日子。”
赵蘼睁眼看着这张熟悉到刻在灵魂上的脸,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把赵蘼扶进了婚车里面。
李荼坐在她旁边两只手捧着她的手。
赵蘼歪了下,轻轻靠在李荼肩膀上,这个她靠了十年的地方。
她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像远处的天际线那边轰隆地马群来了,咚咚咚地震颤。
总不能我一个人……赵蘼扭头,静静地环住了李荼的腰,侧耳靠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
那边也很响,好像华夏陕北的鼓舞。
“满意了?”李荼搂着赵蘼的腰笑。
“哪儿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赵蘼说完也没有从李荼怀里离开,只是靠在他的胸膛。
李荼拿起右手梳理着赵蘼的头发,一丝一缕质感顺滑好像丝绸:
“害怕了啊?”
“也不是。”
“是吗?”李荼揉捏她的耳朵,知道她不满地用额头顶了下他的胸口才松手。
李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是家人吧?从今往后,我也变成她的家人,不只是男女朋友或者未婚夫妻这样的关系了。
想到这儿,李荼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前一个生日他求婚拿出戒指的时候,女孩儿为什么哭得像个融化的雪人一样了。
李荼下巴放在了赵蘼肩上,整个人覆上去将女孩儿半个身子裹住了:
“以后我会出现在你生活的各个角落,虽然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结婚。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和我说说话。就像以往的日常一样,我不会因为你哭就嫌弃你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赵蘼没说话,只是李荼胸前的白色衬衫被她抓出了一个角。
“婆媳和姑嫂关系你都已经搞定了。”李荼好像安抚小猫一样,顺着赵蘼的头发:“很了不起了。”
“嗯……”
“高兴点儿,哭花脸了怎么办。”李荼从兜里拿出纸巾准备擦赵蘼的脸:“别躲了,我都看见了。”
赵蘼终于没再挣扎,只是闭上了眼睛,仰起小脸儿让李荼给她擦干净。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闭着眼睛感受着李荼手指的一寸寸地掠过她的脸,男孩儿的手始终温度会比女孩儿高一些,所以她觉得有些烫。
不过其实这温度刚刚好,也是她洗澡水常用的温度。
李荼这边已经擦处理完了,看着赵蘼始终都还没睁眼,于是凑上去轻轻吻了下:“该醒了,再磨蹭的话,天可就黑了。”
“黑了就黑了。”赵蘼随口说了句,然后又抽身出来,拿过了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妆应该没花,我是沾的。”李荼拉着赵蘼的手从车里出来。
到了包厢,四对新人已经坐到了桌边,就差他们两个人了。
“才来,你要让我搁这儿社死多久。”沈文轩叭叭。
李荼看着沈文轩头上的白纱巾是在没憋住笑了:
“又不是我让你穿的,这可不能怪我,而且,婚礼也还没正式开始啊。”
“就你有理。”沈文轩又扭头看向童呤:“你得好好补偿一下我啊,我今天可是出大丑了。”
“我不知道。”童呤脸甩到一边,又看向赵蘼说:“老婆,嫁我吧。”
桌上几个男人笑了,童呤倒是一点儿不脸红。
“找你老婆去,我早就不是你老婆了。”赵蘼笑笑,挽住了李荼的手。
沈文轩和另外几个男孩儿嘘了一声。
童呤假装被打击到了,扑到沈文轩怀里一边叫老婆,一边装哭。
“管一下你家赵蘼。”沈文轩自然是要给自己‘老公’找场子的。
“不是该你管好你家童呤?”李荼笑着推了一杯红酒到沈文轩这边。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
现场的歌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五对新人出钱一起买的一个合唱团。
领唱的女孩儿一身浅粉色素裙站在现场的一个无光的角落中,倾情演唱。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我将会爱你多久呢?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就如同穹顶之星光那么久
And longer if I can
尽我所能使之更长」
“好了,我们去那边了,等这首歌突然停了,你们就入场。”李荼和赵蘼交代完之后,,就带着几个兄弟去了会场。
穹顶上水晶穿成的珠帘垂下,灯光映衬,好像在室内下了一场雨。
童呤被四个高她一大截的男人裹在中间,让她有些不自在,好像保镖请多了的集团小姐。
她确实需要保镖,但不是今天,而且另外四个人还真不是她保镖。
沈文轩感受着另外四个女孩儿的目光,觉得自己再没脸见自己那几个兄弟了。
“你和童呤感情真好。”赵蘼先开口笑了。
“什么啊,我和她一般的。”也就,嗯,非她不娶?还是嫁?
沈文轩低头看着手上的白纱手套,又看了桌上女孩儿们的手,显然,大了好几码。
就像一般女孩儿都穿36-38的鞋子,但是一般男孩儿得40往上。
“确实一般。”兰雯娜笑:“也就代替她穿穿婚纱的程度嘛。”
“你们家里那几个有一个是一个,你们说穿,他们敢唱反调?我可是知道的,什么搓衣板、键盘……”
沈文轩并没有把童呤的秘密武器说出来:滚去客厅和沙发睡觉。
这话一招是最伤他的。
不过这一招已经被李荼几个人给套出来了。
童呤还在为自己驯夫有道沾沾自喜。
会场里摆了十几桌,只有关系好的人才能进来,其他的桌子都摆到了外面。
李荼和台上的男孩儿轮换献词,到了这会儿,即便家里那位真有些虎,也得往天女夸。
不过还好朋友几人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流露。
倒是童呤这个假小子献词的时候台下有些哄闹,不过沈文轩爸妈并没有说什么,婚礼也就照常进行。
领唱女孩儿的歌声慢慢地停了,婚礼此刻才算正式开始。
现场五道门突然打开了,透进来一丝金色的光,五个穿着婚纱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好像天使响应召唤。
李荼五人也走了过去。
李荼从没想过这不到十米的距离可以走那么多年,这1.5宽的红地毯可以那么软,让他觉得好像踩在棉花做成的地面上。
赵蘼可以那么漂亮,让他彻底放空了大脑,任由一根不存在于他和赵蘼之间的线扯着前进,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终于握住赵蘼的手,李荼空洞的眼睛里落进了门外的光,画着各种精致符号的三米重门被两个穿着黑色马褂的人拉上。
李荼眼里的光还没散,里面多了一个人安静伫立,像漆黑夜里罩在灯罩里的一直蜡烛,摇曳又坚定。
“以后你可要换个称呼了。”李荼并没有说话,只是笑。
赵蘼点点头,也笑。“我知道了。”
五对新人一步步朝着中心的献礼台走去,歌声又起来了。
「Heart beats fast
心跳在加速
Colors and promises
回忆充满了甜蜜与承诺
How to be brave
要怎么变得勇敢」
赵蘼记得这首歌,是她唱过的,针对现在拉着她手的男孩儿唱的。
领唱的那个女孩儿眼里含光看着他们,歌声里也带着和她当初一样的温柔。
或许领唱女孩儿的心上人也在这里。
某一瞬,赵蘼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大大的礼堂,台下密密麻麻的人挤人,大家跟着她唱了起来,也是这首情歌。
司礼静默着走到了献礼台正中的一个小讲台上,看着眼前的五对新人。他也是第一次主持五人的团体婚礼。
还有这个礼堂,都是这五个财大气粗的家伙出钱建的,有钱就能让鬼推磨吗!能!至少能买到他今天半天的自由!
喜闻乐见的愿不愿意,最后答案也都很同意。
穹顶的雨滴水晶林里,一颗艳红色的球炸开了,缤纷的彩带飘下,落在了五对新人的肩上,头上……
李荼给赵蘼清理了一下,然后拉着赵蘼去下面敬酒。
日暮的时候,海面咸腥的海风吹起了安东尼娅的头发。她身后的林浩霖正在做城堡。
林浩霖放下了手里橙色的小铲子,眺望着海平面,潮水涌动间带来的咸腥味儿让他怀疑今天是不是做了个梦。
“尼娅,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吧?”林浩霖女孩儿的灿金色的长发帷幕般散开。
安东尼娅脚后跟抵在沙滩上,小手背在身后,转一圈儿看着林浩霖笑:“老公。”
恒川的机场。
沈文轩和童呤此时坐着飞机,看着天边一团燃起了的大火,远远地燃到了近前,被雪白的机翼热刀切黄油似的断成两截。
沈文轩知道,这次分别之后或许在更远的将来都很难在相聚一次了。
他低头看了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小猫,把她的短发顺到了而后。
这小猫也怀上小猫了,得买些补品了。
暮光洒在了童呤白皙的脸上,红得透明,像一朵彤云。
机场里。
李荼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赵蘼身上,又把她拢进了怀里:“小心冷。”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赵蘼低头小声问。
“能的,不是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这次怎么凑一起的,下次也还能这样凑一块儿。”李荼说着,转身带着赵蘼说:
“天快黑了,我们就按白天说的来吧。不过生孩子据说很痛的……”
“那你不要孩子了?”赵蘼仰起小脸儿,见李荼沉默又说:“那也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说完她抱着李荼手臂笑:“而且,为你的话,我可以的。”
太阳抽走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李荼捏着赵蘼的手:“那得准备一些营养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