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们的变化让女孩们一时无法反应,因为与以往认知相悖的是,她们的敌人一直都是魔兽。
这是魔兽吗?
樱猛然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魔法少女正在快速接近,以每秒——她的移动方式有点奇怪,无法准确捕捉位置信息,是传送?
「那些家伙确实是魔兽哦。」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念话通道响起。
她来了,而且毫无慈悲地对“路人”实施了处刑。她隔空扼住他们的咽喉与四肢,像撕碎白纸一样恣意屠杀着这群魔兽-人类的缝合怪,不留余力。
预想中的血腥的一幕并没有到来,被扯开的身体只是像枯枝败叶一样与其他部分分离,仿佛血液不存在于这群肉体之中。有些断下来的脑袋的部分还在左右摇晃,试图负隅顽抗地蓄力攻击,整幅画面看起来比血腥更加确切的应该是瘆人。
樱咽了一口唾沫。
“嗖嗖,”只见魔法驱使无形的力量把一团“人”一个个被扭曲成奇形怪状的叠纸状物,在那之后,像彩色和白色的黏土揉在一起,像糖浆倒入热水,溶解于充当溶剂的瘴气中。
在糊成一片的颜色消失之后,熟悉的高大白袍怪物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发出挣扎的无声呻吟,女孩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这样,相当于用事实告诉她们那些“人”就是魔兽。
于是大家重振旗鼓,一鼓作气把余下的残兵败将清扫干净。
每到收尾的时候都是对读心者的一场摧残:它们的“尖叫”会响彻心灵法师的内部通道。但是这一次甚至没有持续到十秒钟。在知晓敌人的真实身份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薄雾渐渐散去,中途加入的神秘施法者本尊露出她的面孔。
「好吧,收回我的话。」春燕感应道。
少女微微一笑。
“在下杉山晴子,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一名念力者,与你们同样是MSY成员,主要负责这篇区域。不用担心,刚才的那些只不过是瘴气带来的幻象而已。”
“幻象?”听到同为行会成员的话语,玲华有些惊异,而春燕注意到四周并没有人,只有在几百米开外有一个老人在遛狗。
这条路不是她们认为通往行会驻点的那一条路,而是另一条。
她们一开始就在幻象之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从下车开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明魔兽创造出来的幻境对魔法少女也会产生影响,与对普通人类所施加的影响除了严重程度没有实质性差距。可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闻所未闻。
“它们会制造连魔法少女也会被迷惑的幻境,不如说,只有对瘴气免疫的魔法少女才会被它们迷惑。由于喜好制造幻境的特性,顾名思义,这种魔兽我们叫它‘幻象魔兽’,它们可以说是伊/豆这里的特色之一了——仅限对魔法少女。虽然对幻象魔兽的描述更接近怪谈,但是事实上确实存在。”杉山向她们解释道,“因为它们出现的频率太低,所以一度被认为是有心人的谣言,加上这种魔兽主要活跃在十几年前,近几年也没有出现,所以大家可能对它的认知不太全面,甚至从未听说。”
至少我们是从未听说。樱在内心吐槽。
“所以下次遇见不符合常理的景象也不要担心,它们只不过是纸糊的怪物而已,字面和比喻的双重意义。”杉山笑着说。
“所以,我们其实遇见这批魔兽的概率是很小的?”堇问。
“是的,可以考虑去赌马或者买几张彩票了。”她开玩笑地说。
“十分感谢您的协助,杉山さん。”玲华出声道谢,然后告诉她此行目的。
杉山眨了眨眼,“一起巡逻?好啊,我们的两个女孩一直忙着完善修改她们的论文,成天请假,我正愁没有帮手呢。不得不说她们对于这些事情总是有着独到的见解。”
春燕笑着说:“那就麻烦杉山さん把我们加进去了。”
-
樱觉得这其实就是一场联谊会。
她们与其他的几个女孩碰了面,进行好几场大大小小的狩猎,都是些普通的魔兽出现在普通的瘴气中,偶尔会有普通的路人在里面迷失方向后被她们一个一个拎出来到不被人注意的偏僻路口。会伪造周遭环境的幻象魔兽倒是没有再次遇见。
战斗过后,她们一起去一家本地风评甚佳的居酒屋吃饭。
在专门的隔间里,一开始大家还有所拘束,后来在几个话题的挑拨下,她们渐渐开始熟稔。
“一定要记住,真正物美价廉的品味小店都是隐藏在街巷之中的,不要因为外观而忽视它的价值!”
坐在樱旁边的一个女孩,好像是叫做久住,举起她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盛的清酒沿着边沿摇晃几下,差点洒出来。
她看起来有点像喝醉了,但是人家清醒着呢,这就造成了一种有趣的情景。
春燕品尝着自己要的那份刺身拼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你没有到可以喝酒的法律年龄吧?”另一个女孩低声问她。
久住的回答十分理直气壮:“人类的法律适用于魔法少女吗?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违法。”
“别让老板娘听见了!而且我们刚才说了我们‘都是成年人’!”对面的队友吓得要命。
好在隔音墙效果还行,老板娘耳朵也不是很灵光,她正在厨房那里擦桌子。
樱看了一眼一边的汤浅堇,她面前是一杯果汁。
中岛玲华也一样,虽然她就算说自己到了年龄也没有人会怀疑。
在时有时无的闲聊中本田樱得知,可能是因为人口密度的原因,这里的魔法少女远没有见泷原或者东/京/都那样的六七人的战队与其他的小队共同负责整座城市的一大片区域的情况,静/冈的魔法少女喜欢三四人一队,像前后桌的同学放学回家一样结伴,大多数是一起签约的同学好友或者签约时间差不多的同辈。
不过坐在最显眼的地方的杉山晴子是鲜明的例外:她的年龄较在场大部分是中学生的女孩大,而她最开始的两个队友不幸早逝,所以现在和她在一起组队的女孩子们都是差了好几届的后辈。
作为本地的前辈少女,杉山似乎是所有话题的主导者,但是有些唯我,春燕刚想要说什么,话头就被抢走了。
像杉山这种性格的少女,似乎也不是很好打交道呢。樱想着,望向自己手里的橘子汽水,贴着玻璃杯壁的地方还在“滋滋”冒上来小气泡。
散发柑橘清香的汽水无时无刻不在勾引樱把她喝下去,不过樱现在想的不只是摆在面前的丰盛食物。
她们现在改为念话了,虽然欢快的心灵感应通讯也对樱开放了权限,但是樱只是望着汽水发呆。
-
“那个浦上惠理真是不讲理。明明杉山さん已经告诉她了,她非要找人再次检验一下记忆。又不是犯罪,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翻看属于个人隐私的记忆呢?”
从办事处回去玲华亲戚家别墅的路上,感觉受到冒犯的玲华这样抱怨。
中岛玲华一般不会背地里说人家坏话,引发她的不满的主要是兼任审查员的悲叹魔方供应部伊豆市负责人浦上惠理对于完成委托的繁琐处理。
她们在吃完饭之后去驻点报备,结果像是遇上了吃闲饭不干事,尸位素餐的家伙。当然说她尸位素餐有点过了,因为科长大人不仅小事扩大化反复要求完成委托的证言的来源正规性,甚至格外叫来一个读心者。
心灵法师总是因为这样的要求两难抉择:职业要求和道德要求的冲突,和领导者与被施法者的质疑带来的为难。大部分魔法少女无法理解心灵法师的心境和处境,所以她们往往会选择迁怒施法者。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都拿到了报酬。”堇说。
“也许是她比较多疑。”爱衣宽慰她,“最多是墨守成规,大人们总是那样。”
“成年人的世界。”玲华也意识到她其实是在迁怒,闷闷地说。
“还有两个月你也要过十八岁生日了不是吗?”春燕说的话像是为她打气,“如果想要改变现状,就亲自付出行动吧,让一切贪污腐败不作为在手中破灭。”
“没想到我这样一名即将成年的女孩能被一位已经步入社会打拼几年的前辈这样说教,不过我才不会当会计呢,审查工作什么的也不是我的菜。”玲华闭上眼睛说。
樱奇怪地看了一眼玲华,然后想起来除了与春燕有着师徒的特殊关系的她,春燕没有与她接触的大部分坦白自己的真实年龄其实和外表有很大差距。小队的其他三个人都以为春燕是刚刚毕业在见泷原宅急便上班的普通前辈。
毕竟说出实话对她混进全是中学生的群体没有任何帮助。
要不是因为樱自己的缘故,春燕不太可能强行把自己塞进来不熟悉的年龄段,虽然樱也怀疑过春燕会不会是有意而为。在她看来,这名少女喜欢在她面前扮演谆谆教诲体贴入微的大姐姐的角色,但是在所有人面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比最大的中岛玲华还大上几岁的、时不时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的前高中生的社畜学姐。
“你可以考虑进灵魂卫队。”春燕说,“你没有不良嗜好,战斗技巧很娴熟,关键时刻也从不掉链子,只要你的能力可以得到她们的青睐的话就可以了——这可是铁饭碗。”
“铁饭碗什么的,还是等我活上几十年再说吧,她们的要求太严格了。而且我现在只想回去躺在床上。”
玲华耸耸肩。
“话说回来,玲华さん是不是在联谊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配我逛街的吗?”
爱衣想起什么,带着凶狠的表情扑上来:“不准反悔!”
玲华被吓得后退一步:“等等?”
“还有我!说好了要一起去买那家好吃的冰激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堇也掺和进来,拉着本来想要看戏的樱一起和爱衣追赶可怜的队长。
玲华立刻后悔立下许诺了,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喂喂喂不要拽我衣服啊啊啊!”
“诶,为什么我也……”
“队长要成为大人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投降!我投降!我和你们一起去,行了吧!”
十几岁的中学生们,嬉笑怒骂着,好像最美好时光的匆匆一撇也不经意间留下印记。春燕看着她们前前后后追赶打闹,在天边的晚霞下十分惬意。
要是一直这样平凡幸福该有多好……
春燕暗自祈祷,但是,从种种迹象看来,这样的心愿终归只能是停留在表面的心愿。